第一章 我从黎明中来

　　面具出现在我们的青春中，或许更早。

它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原有的真实，使一切虚幻诡异的事物变得合理起来。

该能力的全名叫作“伴生面具”，外表看起来……就是一副普普通通的无面。

觉醒这样的异能，纯属意外。

一个未眠的夜晚我稀里糊涂被选中，成了什么面具的管理者。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许有无形的责任压在身上吧。

不论如何，总归要做点什么。

于是，我这个上课摸鱼下课假寐的普通中学生，默默开启了自己的异能之路。

……

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有一股神秘力量已然苏醒；他们是凌晨五点的朝阳，也是飞向世界的鸟儿。在他们还未做出重要抉择的漫长人生中，无论遇见什么样的未来都有无限的可能。

暮城，一个如名字看起来那般年迈的城市。

公交车上，方贤默默看着窗外的风景。此时他感觉头有些隐隐作痛，胸口也有些沉闷的说不出话来。而不善言辞的他并不敢表露自己的窘境，他只能默默期盼着公交车快点到站。

“咳咳。”

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感觉喉咙一阵甘甜。来不及思考，又是一阵瘙痒。

“咳咳咳——”

正当方贤思考身体可能出现的问题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却从后方传来。

“现在的人，真自私。有病也不知道在家里呆着，就不怕把病毒传染给别人。”

“别管他宝宝，自私的人就是这样。”

谈话声是来自一对情侣，就坐在方贤后面一排，尽管他们音量已经放到了最低，但听觉灵敏的方贤还是完整捕捉到了。

自私，认真的吗……

方贤一阵无语，自己好像有好好戴着口罩吧。

“不管，怎么能不管？谁知道这人身上干不干净，我们被感染了病毒怎么办。”

女人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一分，这下方贤想无视也难了。明明都很努力的克制自己了，没想到还能被别人拿出来说事。

他回过头去，已经酝酿好了反驳的话语。然而……

一张肥胖的大脸印入眼帘，高高在上的视角下尽是优越感。望着对方那带着一丝凶狠的眼神，方贤默默咽了口口水。

“不好意思，我到站马上下车。”

算了，惹不起。坏女人，怕了怕了。

他悻悻地回过身，颤抖着靠在窗户上。虽然情绪上有些不平衡，但身体加剧的痛苦已经让他无暇顾及其别了。

“心口好痛，我这是怎么了……”

他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死死的捂在胸口处。那种撕裂与压迫同时进行的感觉，使他无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你说你干嘛不理智一点，这不都让人家听到了。”男人看着那颤抖的背影，无奈的朝女人抱怨道。

“听到怎么了，他……”

女人话还没说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愣在了原地。

随着公交车到站的刹停，方贤直接被惯性甩的栽倒在地。他想挣扎着爬起来，眼中的光却越来越少。

“血！！好多血！”看着过道里的方贤，女人如杀猪般尖叫起来。

随后她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两只手死死抓住男人的胳膊。

“啊——老公，我就说这家伙有病，我们会不会被传染啊。”

“轻点，轻点。疼……”男人脸色发黑，皱着眉头丝丝地吸着凉气。

而女人冷哼了一声，松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她一手指着地面，环视了一圈众人大叫道：“大家远离一点，他身上很可能携带病毒！”

看着如小丑表演的两人，方贤彻底的心如死灰。他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意识也开始一点点模糊。

无人问津，甚至还落井下石。

［一副诡异的面具如影子般在他脸上一闪而逝］

呵，如此真实的人性，还真是让人悲哀……

他的生命似乎快要走到了尽头，一切复杂的情绪好像都被抹去。他无力的闭上眼睛，脑海中竟在此刻响起一首歌来。

“倘若我某天也悄无声息，死在了无人关注的角落里……”

这个世界，真的就压抑到如此地步么。善良的人在哪里，难道都被绝境打败了……

不！

就在方贤要绝望之际，远处的两个工人站了起来。

“后生，别睡！振作一点，快叫救护车……”

他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模糊的看见两道身影朝自己走来。尽管他们的身上满是泥点污垢，但微弱的光芒还是从中散发出来。

“没什么遗憾了。”

……

八点。

医院急诊科。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急诊室，看向走廊座椅上面露愁色的人们问道：“病人家属呢？”

医护走上前回答道：“家属暂时没有联系到，是两个工人叫救护车送来的。”

听到这个答案，医生点点头。他没有再说什么，便又回了急诊室。

方贤躺在病床上已经渐渐苏醒，但头还是晕乎乎的。

护士将他推出急诊室，来到了病房。

“我这是，在医院？”

方贤睁开眼睛，扭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白色的墙壁，蓝色的储物柜。

旁边的输液架上挂着点滴。

而自己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身体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方贤呆呆得看着天花板说道。

他竟然透过病房的天花板，看到了楼上的场景。

他楼上也是病房，还住着病人。

那是一个老爷爷，虽然只能看到一个佝偻的后背。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白大褂医生走了进来。

“小伙子，你醒了？”

方贤点点头，视线转移到医生身上。

“联系下你的家人吧。”

医生将手机递了上来，可方贤却愣住了。

“我不知道我该联系谁。”

“嗯？”医生也愣了一下。

“联系你父母呀。”

听到这话，方贤眼神暗淡下来。

“我父亲在我四岁就走了，我母亲也丢下我自己快活去了。”

“啊？”

医生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有些震惊。

“那你的监护人是谁？”

方贤叹了口气，神色略显无奈。

“我姑姑，她是老师上课很忙，平常是我奶奶照看我。但现在奶奶病了在住院，姑姑要照顾她。”

“……”

医生看着眼前的少年，张大了嘴巴。饶是他有职业素养，也有些破防了。

还真有这么惨的人，现在就躺在自己面前。

他当医生才两三年，遇到这种情况不多啊。

“那你该怎么办。”医生唏嘘地问道。

方贤笑了笑。

“我自己住院吧，有什么病直接告诉我。银行卡里还有点钱，我自己办住院手续。”

医生叹了口气。

一个人住院，连家属都没有。

不过照这少年的情况，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直接告诉你病情，怕你承受不了。”

医生看向病床上的少年，有些心酸。

“你得了心脏衰竭，已经接近晚期。不换心脏的话，你没几年时间了。”

“这样么。”

方贤低下头，看着自己跳动的心脏有些失神。

卡里有暑假打单子赚的钱，还有卖游戏账号的钱，但好像凑不够手术费。

时间不多了，他该怎么走出困境呢。

“医生，我暂时没有做手术的钱。就给我安排住院调养一段时间吧。”

方贤抬起头，乐观地笑道。

“你……好吧。”

医生看着他那单纯的模样，心中无数感慨也只能憋了回去。

就顺从他心意好了。

“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带你去办住院手续。”

“嗯。”

方贤强迫自己笑了笑，又躺下休息了。

一个月后。

方贤养好了伤，顺利出院。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但方贤顾不上品味这些。

他看着手机上的花呗账单，心痛不已。

卡里两万块全花完还不够，又向花呗借了两千块。

“唉，第一次变成负债人士，感觉走路都不自然。”

难过归难过，但人总得向前走。

方贤滑动着手机，跳转至新闻界面。

某男子疑似跳楼轻生，最后奇迹生还。目击者称：他落地的一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慢了。

某海岛国家近期遭遇的17级台风竟神奇消散。据岛国市民称，在台风口见到了来自东方的神，是他跨洋而来终结了这场灾难。

我市某中学出现超忆者，短短半月就熟记近千首古诗。

异能者已被证实真实存在！他们就来源于我们之中，随机觉醒。

4月11日，魔都城市上空雷鸣交加，暴风中心似乎有人影迎闪电飞升。

……

看着一条条跳动的新闻，方贤有些感慨。

躺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世界已经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天看这样诡异的新闻，他心里是不太舒服的。虽然他自己也是异能者，但却总感觉怪怪的。

因为世界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不再是那个熟悉的平凡世界。

“我的能力……”

方贤脑海中出现了一副面具，这便是他的异能力。

起初他以为只有透视，但在住院的时间里，他真正的能力才浮出水面。

这个能力的名字叫作“伴生面具”；顾名思义，就是有生俱来的一样。

面具上有九条纹路，代表着九个层次。每成长一层，都会解锁一些额外的能力。

现在是亮起半条的状态，所以方贤的身体被强化，也获得了透视的能力。

而想要继续开发，就需要一些特殊的契机了。

异兽，诡异的建筑……

方贤看着新闻，也许契机就在这里。

异能觉醒，牵连修行者现世了？

政府高层成立了特殊协会，还要为新生代创办超凡学院？

方贤看完今早发布的新闻，放下了手机。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就感觉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真是物是人非呐……不管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赚手术钱，顺便开发下面具。”

“我得先活下来，然后变得更强大。”

方贤想了想，狠下心做出一直犹豫的决定；要不还是辍学吧，毕竟时间不多了。

方贤朝公交站台走去。

一小时后。

暮城中学，高三12班。

方贤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看了看里面，还是熟悉的那群人。

唯一不同的就是，严老师身旁多了个人。

那名没穿校服的少女，可能是往届的毕业生吧。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往届学生回母校来做考前动员。

方贤深吸一口气。

“报告。”

“进来。”

方贤走进教室。

他没有回自己的座位，而是径直走上讲台。

“严老师，我想辍学。”

话音落下，教室里短暂的静了两秒钟。

所有人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别闹，说正事呢。”严万宁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座位去。

“我认真的，这次回来就是告个别。”

方贤环视了一圈，又看了遍这个熟悉的地方。

讲台上被没收的那摞小说，教室后面空桌子上那永远也改不完的作业，还有自己那张桌面比脸还干净的桌子……

这似乎，就是自己三年的青春吧。

他和同学之间的关系不算好，所以更不存在什么不舍得。

“走了。”

方贤掉头就走。

所有人都被他的这番操作惊呆了。

形如流水，一气呵成。

而站在万宁身旁的少女，看着方贤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她试探性的问道：“同学，等一下。请问你是异能者么？”

方贤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台上的少女。

“是又如何？”

这往届生问这个干嘛，方贤心里想道。

“那你先等等，我们聊一聊可以吗？”少女走下讲台。

方贤有些迷惑。

“你一个往届生，跟我有什么好说的。”

少女微笑着摇摇头。

“我想，你可能搞错了。我不是往届生，我是来自帝都天府中学的交换生。”

哦？大城市来的。

方贤心中微动。

“好，聊聊也可以。”

少女点点头，回头看向万宁。

“严老师，我们出去了，就不打扰您上课了。”

万宁挠了挠头，看了一眼方贤。

“唉，去吧去吧。”

得到回复后，少女朝教室外走去。方贤朝万宁咧嘴笑了笑，跟上了少女。

这时，台下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

“哼，病秧子。”

一个声音传来，方贤转头看去。

只见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同学，头发浓密长得像熊一样。他叫赵恩华，是这个班的副班长。平时班里就跟方贤不对付，这种时候更不可能放过挖苦他的机会。

“切，黑猩猩。”方贤回敬了一句便走出教室，任凭其在身后抓狂。

离开的这一刻，他感觉从未像这样轻松过。

辍学属实无奈，但也不一定是坏事。毕竟过去无法改变，未来也不可否定。况且现在还成了异能者，拥有面具这样特殊的能力。

就算现在还得为生存奔波，但他并不在意过程的艰辛。一旦生活给了喘息的机会，那自己一定可以改变这一切！

阳光照进走廊，方贤感受着这一丝温暖；他缓缓抬起头，微眯着眼望向太阳。

“我从黎明中来，留给世界的只有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