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曾维雪的崩溃

　　没过多久，桌上的美味佳肴便被宋辞与萱萱风卷残云般扫荡一空。

“曾老师，实在抱歉，今天让您见笑了。原本应该是由我来请客，但点的菜品却完全没有考虑到您的喜好。”

宋辞面带愧色地看着曾维雪，继续说道：“您瞧瞧这满桌的菜肴，大半都进了我和萱萱的肚子。真是惭愧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摩挲着下巴，显得有些尴尬。

曾维雪则是浅浅一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毕竟，这场饭局本就是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菜好不好吃，本就无关它要。

她抿了抿唇，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不错，她打算在今晚向宋辞表露心意。

往日里，宋辞总是避开了与她的接触，这使得她倾诉情感的时机少之又少，今天这场聚餐于她而言是个难得的机会。

在这个物质的时代，女子主动向男人表白本就是一件极为稀奇的事情。

换做以往，哪怕是有这般大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作为一个比较传统的温婉女子，也是不敢主动表白的。

只是她十分清楚，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此次她只求一个结果，但并不求结果的好坏。

宋辞看了看窗外被莫名其妙的风吹得摇晃的树梢，再看了看眼前这个有点儿腼腆又有些爱笑的未谙世事的女人。

他一时之间不知究竟如何开口才能不伤这位姑娘的心。

女人这种磨人的生物，一定是上帝留给世间的难题。

二人各自看着对方，同时在心里藏着不同的心思。

萱萱隐隐察觉到二人之间气氛的不对，于是便开始跑路，只留下一句：“妈的，我这小肚皮真是天天折腾我，里面天天闹革命，同志们，不好意思，我必须去卫生间召集军队平叛……”

萱萱这般幽默的话语弄的曾维雪是哭笑不得，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情绪一下子被冲散。

“萱萱这些都是跟你学的吗，挺有趣的”

“曾老师，这你可就太冤枉我了，你是萱萱的管班老师，她的性子你还能不了解吗，她这完全无师自通，还用人教？”

曾维雪想了想，道：“说得也是，萱萱这孩子天性活泼，在学校还是讨喜的很。”

“不过你这心也太大了吧，让萱萱一个人去卫生间，路上走丢了怎么办，遇见了坏人又怎么办。”

宋辞道：“嗨，我还不知道她么，她就一五六岁的皮囊，三四十岁的灵魂，别人要想害她，得做好脱一层皮的准备。”

“这么厉害？”曾维雪听了顿感惊奇。

“那可不……”

二人便聊起了有关萱萱的话题。

一会儿，能聊的都已经聊完了，场面顿时陷入了尴尬。

二人都不知如何开口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不时，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裂开，露出了一道闪电，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雨点开始稀稀落落地打在窗户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你是不是有事要说。”二人异口同声。

也许二人在这场聚餐的某一刻便不约而同的察觉到了对方有心事。

“你先说。”曾维雪柔声道。

在她心里，眼前这个她并不知深浅的的男人永远都要比自己更加重要。

透过饭店内的窗子，曾维雪可以看到，楼下沿着路边匆忙避雨的行人脚步慌乱，却是在无意之间踢翻了不知谁家的花盆。

原本接受主人宠溺的鲜花，不得不因为一场意外的“抛弃”被迫接受风雨的冲刷。

最终，它也只能在风雨的摧残下于顷刻之间支离破碎。

好可怜……

曾维雪又回过神来看向宋辞，双膝紧紧靠拢，白皙玉指在白蓝衬衣衣角反复摩挲。

她的心……不安静了……

“曾老师，其实你对我……有感觉吧……”

“换句话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曾维雪没有说话，可眼眶却有些湿润了。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当年的徐沐禾如是，现在的曾维雪亦如是。

宋辞还什么都没有说，可在她看来却又什么都说了。

她如今能做的只有静等着，静等着眼前的男人亲手为她这段还未来得及开始的爱情宣布死刑。

而她只有无能为力的绝望……

天知道这对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经历的女孩有多残酷。

雪絮纷飞，苍白之上，那个命运般的对视依然刻骨铭心。

只是当她进一步看去，雪的那端，云的那边，似乎仅剩下他的影子。

“很抱歉，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曾维雪微微失神，其实她早就料到这般结果，毕竟，但凡宋辞对她有半分感觉，又怎会刻意避免与自己接触。

她一直以来的努力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心中一痛，只感觉好像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溜走，再也回不来了。

她颤颤巍巍地问道：“为什么？”

她知道这一问是多余的，可她也想趁此机会加深对宋辞的了解。

宋辞看向窗外逐渐下起的磅礴大雨，微微叹气，眼神也变得迷离：“其实在很久以前，一个女孩就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

“我陪她一起看高峰上的拂晓，一同看落日后的晚霞，看草长莺飞，看群星漫布，看四季分明，看山河万里。”

“我与他经历了好多好多。”

“只是后来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我们分开了。”

“我与她始于那个明媚的盛夏，终于那个萧瑟的悲秋。”

“可即使我们分开了，我也依然陷入了她的世界，走不出来。”

“这样么，无法插足么……”曾维雪咬牙道。

宋辞惊讶地看向曾维雪，随之摇了摇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一定很爱她吧……”曾维雪话语有些哽咽，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我……”这句话让宋辞陷入了思考，自己真的很爱徐沐禾吗。

如果不爱她，那么他为何在那之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还在想她。

如果爱她，他又是为何亲手将她给弄丢了。

可能是他的心里，仍然放不下那个幻想中的女子。

既然放不下，便无法专一的对待感情。

可能，他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吧。

此刻，宋辞似乎又一次认清了自己。

突然，曾维雪一改往日里的温柔形象，大笑道：“呵，宋辞，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太可笑了，我曾维雪在哪里不是众星捧月，会缺男人？”

“而且还偏偏看上了你这个没权没钱，外貌也不出众的男人？”

“宋辞，你太高看自己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女人这么不幸，竟然与你相恋过，得亏是分了手，不然后悔一辈子。”

曾维雪越骂越凶，声音大的让饭店里的其他客人都不由得看了过来。

而萱萱也刚好回到了饭桌前，看着眼前发泼的老师，不由得揉了揉眼。

这……还是她往日里最温和的曾老师吗。

宋辞听着曾维雪的数落，也不生气。

她嘴角的确咄咄逼人，但眼角的泪花却是无声的诉说了很多。

看到萱萱过来，宋辞叹了叹气，然后朝着曾维雪道：“曾老师，我们走了。”

于是他便拉着萱萱，离开饭店。

宋辞清楚，此时此刻，应该给这个女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冷静，和她自己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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