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龙猛地吐出唾沫，脖子梗得笔直，破口大骂：“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没完没了了？不行咱们就再从派出所门口干一架？”突然，马路对面的黑色“帕萨特”响起了一声喇叭声。大军从车里走出来，朝我们招了招手。一看到大军，红鼻头立刻变得畏缩起来，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带着自己的跟班迅速朝反方向逃去。我们则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杨晨舔了舔嘴皮，走到大军面前打招呼：“军哥。”大军依旧穿着那身灰色工作服，外套搭在肩膀上。他从兜里掏出烟盒，给围过来的我们发了一圈烟。然后低声问道：“没事吧？”杨晨苦笑着说：“没事，但恐怕以后很难在烧烤广场立足了。”
大军笑了笑，安慰道：“不用想太多，管理处那帮人敢找茬，我照样收拾他们。来，大家都饿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我有话跟你们说。”我们的心情因为大军的出面而稍微安定了一些。
钱龙好奇地指着停在我们旁边的帕萨特问道：“军哥，这是谁的车啊？真酷。”通过今晚的打架事件，我们更加认识到大军的本事。他虽然平时懒得跟我们一般见识，但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
大军回头看了一眼车，笑着回答：“不认识，我从滴滴上叫的车。”
原本我们打算找家大排档，但谢媚儿坚持要吃汉堡。考虑到今晚两位女士的“杰出贡献”，我们一帮人决定步行前往老城区的肯德基店。
在店里坐下后，杨晨端起可乐，向谢媚儿和王影敬酒道：“大恩不言谢，我以可乐代酒，敬你们一杯。以后想吃烧烤就去我那。”谢媚儿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免费不？”钱龙嬉皮笑脸地回应：“你问这话就是打我晨哥的脸。”
王影白了我一眼，幽怨地说：“你还好意思笑，跟你喝两次酒就进了两次派出所。我觉得我们还是少聚为好。”我厚着脸皮笑着说：“中国有十三亿人，还不包括那些黑户。你说咱们这么大的人群中，能进派出所需要多大的缘分？千万别浪费了月老的苦心，错过我，你后半辈子都得哭着过。”王影和谢媚儿一起冲我比划了个中指出声：不要脸。
一番闲聊后，杨晨看向大军说：“军哥，你之前说有事跟我们说。”钱龙故意扬了扬眉毛：“用不用我们回避一下啊杨老板？”大军干咳两声，正色道：“别整没用的。”然后他看向我和钱龙、卢波波问：“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吗？”我们三人摇头表示没有。
大军继续说：“晨子，当着你的兄弟面，你实话实说。这烧烤摊挣钱不？”杨晨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回答：“除去各种费用后，生意好的时候一晚上能挣两三千。”我们几个人都倒抽一口凉气，王影和谢媚儿也惊讶地看着他。原来杨晨一直是个隐形富豪。
杨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我说的是我现在的生意情况。之前生意一般般，也就是挣个高工资。”大军手指轻轻叩击了几下桌面说：“既然赚钱，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开一家烧烤广场呢？晨子你心里肯定也明白继续回去开摊会遇到很多麻烦市场管理处那帮人会给你穿小鞋同行也肯定会挤兑你类似今晚上这种事情不会少。”
杨晨沉吟了半晌后说：“虽然烧烤广场能赚钱但需要的投资可不小钱从哪出另外地方也不好找临县这么多年就两家烧烤广场绝对不是没原因的我估摸着这里头指不定有啥规则…”
当杨晨提起干烧烤能赚大钱时，我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旁边的钱龙和卢波波也显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然而，一想到整个烧烤广场需要投入大量资金，我们几个人瞬间被现实打回原形。
大军吮吸着可乐，眼神平静地盯着桌面发呆。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以前临县只有两家烧烤广场，不代表以后也只能有两家。我的建议仅供参考，干不干在你们。”
我思索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军哥，弄烧烤广场大概要多少钱？”
大军没作声，旁边的杨晨低声回答：“光是场地费一年就要三十万租金。地方不好找，离居民区太近会被投诉扰民，跑郊区又没什么人气，最主要的是我们没钱。”
一句“没钱”，让我们陷入沉默。这年头，什么都不算事，唯独钱是大事。对于我们这些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来说，以万元为单位的钱，比登天还难。
我咬着吸管，寻思良久，向杨晨确认：“最少得三十万吗？”
杨晨点点头，显然看出我有心干这事，迟疑片刻开口：“你真想干？”
我坚定地说：“人死屌朝上，不死万万年。与其浑浑噩噩熬到老，不如趁年轻搏一把。”
杨晨咳嗽两声说：“我最多能拿出四万块。”
杨晨是我们中最先自食其力的人，相对来说，他的思想比我们成熟许多。他既然觉得可行，那剩下的问题就是钱。
钱龙搓着双手干涩地开口：“我明天跟我哥聊聊，保守估计能借一万，你们也知道，我哥快结婚了。”
卢波波吐了口浊气，站起来说：“我能拿出五万。”
刹那间，我们都看向他。这家伙总是语出惊人。虽然一起混了这么久，但我对卢波波的家世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是外地人，比我早在汽修厂干一个月，其他的全然不知。
钱龙好奇地问：“波仔，你爹是土豪啊？”
卢波波抓了抓后脑勺憨笑道：“豪不豪我不知道，但他挺土的。别研究我爹的问题了，还是说钱的事吧。咱仨能凑十万，还差二十万，咋办？”
我揉揉头，叹了口气说：“明天我去医院看看我爸，皇上你人脉广，看看这几天有没有‘扒活’的事儿，咱多赚一分是一分。”
钱龙点点头应了一声。“扒活”是我们这儿的土话，大概意思是干些捞偏门的活儿，比如为大老板出“警”，或者干暴力拆迁之类的。这种事儿回报高但风险大，踩在法律边缘上，上面不搭理你就没事，但严打时蹲个三五年也有可能。
简单研究了筹钱计划，我们准备分手，并商定明晚在杨晨的摊子上碰头。
大军住在杨晨家，两人一道走。临走时大军看向我，微笑着说：“你们真想干的话，我这两天就帮你们物色地方，我觉得二十多万就够了。”
“谢谢军哥。”我忙不迭地点头道谢。
大军摆摆手，和杨晨一起离去。望着大军的背影，我愈发看不透他。这个男人有思想有能力，为什么不单干，偏要跟我们绑在一起，难道仅仅因为筹不出开摊的钱？
我正胡思乱想时，钱龙拍了拍我肩膀，朝着杵在另一边的谢媚儿和王影努嘴示意。我转头，见俩妞坏笑着打趣：“你俩咋办？要不去我家凑合一宿得了。”
钱龙伸手搭在谢媚儿肩膀上调侃：“媚儿，合体修仙不？”
谢媚儿斜眼瞟了他一眼，不屑地撇撇嘴：“合你妹，姐对还没发育完全的小朋友不感冒。”
钱龙撸起袖管，露出胳膊上的纹身，咧嘴道：“别看大哥瘦，大哥拔枪速度有节奏；别看大哥矮，大哥可以边那啥边吃奶。”
谢媚儿一脚踹在钱龙屁股上娇嗔：“滚蛋，再撩我，信不信姐一屁股坐死你！”
钱龙拍了谢媚儿屁股一巴掌，歪嘴唱道：“我的老家就住在这个臀，我是这个臀里土生土长的人啊...”
谢媚儿一记小粉拳砸在钱龙脸上，两人立刻陷入“混战模式”。我一直觉得钱龙有受虐倾向，不被谢媚儿修理就浑身不自在。
打闹一会儿后，谢媚儿揪着钱龙耳根子说：“不闹了，我明天还得上早班呢，不然领班又训我。喂，那谁，麻烦把小影送回家，我俩不顺路。”
我指了指自己问：“谁呀？我？”
王影赶忙摆手说：“不用，我一个人又不是没回过家。”
谢媚儿凑到王影耳边嘀咕几句，王影脸顿时红了，羞涩地打了谢媚儿两下，但没再提拒绝。
就这样，钱龙替谢媚儿喊了辆出租车，死皮赖脸拽着卢波波非要亲眼看谢媚儿进宿舍才放心，只剩我和王影两人。
我们没打车，步行往回走。王影也住在我家那片，不同的是我们住平房，而她住在“海岸小区”。
凌晨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影，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斜长。我和她肩并肩走着，也没啥交流。一阵风刮过，有点冷，王影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瞅着她有些泛白的小脸蛋，我靠近了些，胳膊挨着她的胳膊。她微微顿了顿，但没有拒绝。我的胆子瞬间大了不少，轻轻挽住她的后腰。
王影不自然地侧头看我一眼，随即像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迅速低下头。本来挺漫长的一段路，不知道为何今晚变得很短暂，不知不觉我们已走到“海岸小区”的门口。
王影轻声说：“我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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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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