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闯祸

　　“张叔这位被我亲切称为老张头的警察，表情严肃得像块板砖，先瞥了我爸一眼，接着像扫描仪一样上下打量我。沉吟片刻后，他啪地合上手里的审讯记录，一声没吭，只点点头，向身后那群警员挥挥手，说‘撤退！’，他们便像炸开了锅的蚂蚁般迅速离去。“

“剩下老张头站在门口，对我勾手指，说：‘王朗，过来，我有点儿私事盘问你。’我爸在床上咕哝，‘不该说的就别乱嚼舌根。’“

“我走进院子，邻居们都已散去，只剩钱龙和他的哥哥在一旁嘀咕。老张头是我社区派出所的一把手，因为爸爸的关系，我们小时候就很熟。他摸出一包烟，慷慨大方地递给我一根，我客气地婉拒，撒娇地说自己不吸烟。老张头却似笑非笑道：得了，别跟我装嫩，我常看见你在街上叼着烟游荡，男子汉大丈夫，抽烟喝酒是社交的一部分，懂不懂？抽吧。说着，他强硬地把烟塞进我嘴里，顺便点燃。”

“静默一会儿后，他压低嗓音问道：王朗，告诉我真相，你爸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我从监控里看到那群闯进你家的是侯瘸子赌场的那帮小子，但他不合作，我无凭无据，不能动他们。我惊讶之余，坚决否认：真的不清楚。“

“听完这番话，老张头抽出一张照片展示给我，上面是一个我没见过的孩子——疯子李俊峰，总在学校周围敲诈同学。我一见之下惊得眼睛圆睁，抓住他的手腕追问：你说，昨晚是李俊峰他们砍了我爸？老张头澄清：他只是参与，但我们正在追捕他，因为他抢劫并伤人。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这时，我爸在里面咆哮如雷：王朗，给我滚回来！我咬牙决定：我会留意的，如果找到他会通知你。说完我转身回屋，却迎上了我爸愤怒的目光，他似乎在控诉我欠债累累的行为。“

“回到屋里，我爸满身绷带的样子如同刚出土的木乃伊，他盯着我看，我也毫不示弱地回望。他问我是否打了刘姓小伙子，我默不作答，算是默认。接下来，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指责我打架的事，我承认但拒绝道歉。最后，争吵升级，他说只要我还活着就不怕我怎么样，但我告诉他即使打死我，也不会屈服。”

“钱龙兄弟及时出现劝架，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钱涛，他的话犹如冷水泼醒梦中人，他说我本不必走父亲的老路，应该通过努力改变命运。争吵过后，我爸独自哭泣，我在心底暗自发誓要重拾人生，不再让别人看扁。然而，生活的道路总是难以预料，你以为要走上正轨时，总会有人用力把你推向深渊……“

哎呀我去，由于整夜未眠，我像喝醉酒般摇摇晃晃地踏上了前往汽修厂的漫漫征途。一路上，我一边走得如同梦游，一边心里嘀咕，万一刘琪那个篮子里装的是个定时炸弹，要是在这儿给我来个下马威，那我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尴尬？

坦白讲，要我向刘琪低头认错，那可是十万分之一的概率事件，但我清楚，现实就是现实，叔叔是汽修厂的大佬就是现实，爸爸的赌博窟窿窟窿欠债也是现实，如果不赶紧去赔罪，那老爸面临的麻烦可就大了，这是无法逃避的残酷现实。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我这个贫寒出身的孩子，想要出人头地，简直就是登天的难度，不是教育问题，而是社会这张复杂网，富家子弟从小懂得理财之道，权势之家的孩子早就明白如何玩转资源。

可我呢，有个无能为力的爹，他就像一只无助的小船，在生活的洪流中漂泊，即使我再努力学习，一旦步入社会，依旧抵挡不住命运的洪流，只能沦为弱者。

当然，知识并非无用，但我觉得通晓人情世故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立足。就这样胡思乱想中，我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修理厂门口，其他学徒工们像是见了外星生物，惊讶得瞪大眼睛，甚至有两个家伙还暗中为我鼓掌点赞，大概是觉得我教训刘琪那一幕帅爆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刘缺德——我们厂的头号大BOSS，笑眯眯地从办公楼里走出，挥手示意我过去。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壮胆走向他。刘缺德那胖乎乎的身躯，白净的脸庞，配上大大的分头，外表看起来绝对是少见的好心人典范，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内心狡猾，常常用劣质零件糊弄顾客，还私下勾搭了我们厂不少财务的芳心。

因为名字少了一个“德”字，我们都亲切地称他为“缺德鬼”。看着他那泛着油光的红润脸颊，我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低下头道：“刘叔，我是来道歉的，昨天中暑了，一时冲动才和刘琪起了争执...”

缺德鬼挥挥手打断了我的话，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宽容：“小孩子拌嘴算什么，你别放心上。关于你们的事，我都处理好了，以后还是朋友。赶快去换衣服干活吧。”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这么轻易放过我。愣了一会儿，我连忙深深鞠躬表示感激。

缺德鬼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轻松地走进财务室，留下我如坠五里雾中的感觉。

正当我还沉浸在惊愕中时，一个同期进厂的小伙子欢蹦乱跳地来到我身边，用力一拳砸在我的胸口，露出憨笑：“老兄，你运气来了！警察能抓刘琪，据说是因为他参与了抢劫学生钱财的黑帮活动。”

我嘴巴张成O型：“真的吗？刘琪被抓了？”

他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亲眼所见，戴上手铐了。”

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难怪缺德鬼今天态度转变如此之大。我感激地点点头，只说了句“谢谢”，然后飞奔去更衣室换衣服，加入繁忙的工作之中。

本以为今天的经历至少还算顺利，结果午餐时分，手机振动打破了平静。看到是父亲来电，我原本想接，却又想起他早上毫无理由的暴打，赌气挂断。然而，父亲并未放弃，不久又拨打过来。“有事吗？”我硬邦邦地回应。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微弱且颤抖的声音：“儿子，快来救我...”

我的心瞬间揪紧，扔下饭碗冲出门：“爸，你怎么了？”

他的哭诉让我彻底震惊：“我在家，他们威胁我要么还钱，要么搬出去，伪造了借条，多了个零，我没看清...”

看着他凄惨的样子，我喉咙里涌上怒火，却硬生生咽下去，烦躁地抓着头发问道：“受伤了吗？能走路吗？去医院！”他痛苦地说，腿受了重伤，我这才看见他的裤子已染成了红色，特别是右膝下方，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触目惊心，我愤怒地骂了一句，然后拨通了好友钱龙的电话。

钱龙犹如旋风般疾驰而来，我们一起将我爸送进救护车，短短几分钟内，我们已抵达附近的二医院。

在手术室外，我一身狼狈，脑中一片混乱，只有钱龙安慰我。这时，医生打开手术室门，冰冷地问：“谁是家属？”听到这话，我犹如遭雷劈，紧张地追问父亲的情况。

医生严肃地问：“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找到没？”我傻眼，只记得不停地流血，竟忽略了手指的事。“找不到，马上找！”医生毫不客气。

钱龙抓狂地转身去找线索，我则站在原地，宛如五雷轰顶，一万元的医疗费如同晴天霹雳。我搜遍通讯录，试图求助，却发现昔日的朋友要么叫苦连天，要么卖惨求救，我沮丧地倚着墙，手里夹着一根燃尽的烟。

“医院禁烟！”护士呵斥，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抱歉地低头，而她似乎认出了我，摘下面罩，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这不是昨晚烧烤广场踢我一脚的小混混吗？”

这时，一个健硕的身影气喘吁吁从楼梯口冲来，一把抓住我，焦急地问：“皇上打电话了，说老头被人砍伤，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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