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号院

　　洪少德带走了那张档案卡。我追问过他为什么要接这么危险的任务，他这些年和我哥之间少不了竞争，就算有点情谊也绝对不值得冒这么大风险。

他不愿意告诉我具体原因，只是说名荒山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送走了洪少德，我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发了很久的呆。

两个月前我哥接了任务前往南京，开始的时候偶尔会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后来联系的频率越来越低，直到某一通电话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等来的只有汇灵司发来的失联通知，还有一个接一个的不速之客......

我猜想他遇到的危险，那座名荒山里会有什么样的秘密，他还活着或是死了？我无从知晓答案，好奇心驱使我想要寻找真相，但胆怯在阻止我更进一步。

和所有的白家人，甚至所有寻魂人都不同，他们把我叫做“白家最废”，不只是因为我的能力“废”，还因为我根本没有出过任务，更没有去寻找的欲望。我想，我大概是世上唯一一个对寻魂没有兴趣的寻魂人了。

我眼里的寻魂，就是一群被好奇心和利益驱使的人，为了寻找谜底而前仆后继的危险世界。而现在，那个未知且危险的世界正在向我招手。

我答应了和那个人见面，为了那一点找到我哥的希望，我也向躲在巨大迷雾中的真相招手了。

............

第二天，洪少德准时准点的出现在了我家门前。也许是因为他洪氏继承人的身份，让他养成了这种准时的“坏毛病”。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我不舍的放下才吃了两口的油条，起身开门，看见了外面一身青色休闲西装的洪大少爷。

“需要穿的这么正式？”我为自己的牛仔加白T沉默了几秒，“我也要换成这样？”

“那地方有几个熟人，我不好丢了洪氏的面子，你随意就好。”洪少德说。

我越发好奇他究竟要带我去哪里。我寻思了一下，觉得白家的面子能丢的平日也被我丢得差不多了，最终随手拿了件外套披上，然后和洪少德一起出了门。

我爸妈的婚姻有些传奇色彩，刚结婚的那段时间都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家族，所以婚后索性用积蓄开了家古玩店。而店面刚好连着我家的院子，从店里走出去，对面就是街市。

我跟在洪少德后面穿过几个路口上了主路，过了好几条街，又穿过了几个堂巷。一路上倒是各形各色的人都能见到，中途拐进一条巷口的时候，我看着四周略微眼熟的景色停下了脚步。

“你要带我去四号院？”我叫住前面的洪少德。

他停下来看我：“以前来过？”

我点头，“来过。家里有些交集，不过......以前来走的都不是正门，你知道的，我不想和圈子的那些人交流。”

洪少德表现出了然。毕竟四号院隶属于汇灵司，而我妈是汇灵司的直系，我和四号院有关系并不值得惊奇。

这城里的巷口胡同若真要品起来，绝对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地方。汇灵司主营就是情报运营，四号院作为其中最大的情报交流据点，藏在居民区内部，这些街巷既是最好的掩护，也是情报的一大来源。我们一共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巷子越来越深，人也越来越少。

眼看巷子快要到头了，眼前出现了一座青墙围起的院子，从外面看不出内容，只是一扇比起院墙略矮的红漆木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出些说话的声音。

到门前停步，洪少德对我说：“你以前没开过‘验灵门’？”

“什么？”我没听过什么“验灵门”，回想起以前溜后门、爬院墙的经历，我指了指眼前这扇小红门，“你指这个？”

这门看上去很老旧，漆片有所脱落，门轴缝里还有很多锈迹，细辨之下其上还有很多不明意义的混乱刻纹。门板看上去大概七八厘米厚，让这扇门多了些不符合体格的沉重感。

“是，这是四号院的规矩，通常第一次进院的人都需要自己推开验灵门，不然就会被护院的赶出来。”他解释道，“这门有区别普通人和寻魂人的功能，也是在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没兴趣听他细讲所谓的“麻烦”是什么，于是问：“所以要我来开门？”

洪少德点头，然后示意性地往旁边退一步。我看见他整理一下袖子，露出绅士般的假笑。

我上前，双手放在和老旧的门板格格不入的锃亮的门环上。离得近了才发现这门比想象中的重很多，还能闻到木头味里夹着些香气。手上的触感有些凉，但却没感受到什么特别的地方。它是凭借什么来判别的？

我正不解，就注意到这对金属门环上隐约泛出些红色的斑纹，我聚精去看，想分辨出它的图案时，手下厚重的门突然像是失去了重量，被我原来扶在上面的力“哗啦——”一下推开了。

“嘭”的一声震响后，门已大开，里面原被隔绝的人声突然放大。我被这样的情况吓了一跳，感觉到了里面的人把目光投过来时都带着些诧异，我也意识到有麻烦了。

我回头看洪少德，他看我的表情透着古怪，我就知道“开验灵门”这件事肯定不只是分辨寻魂人这么简单，他还有东西瞒着我。“你在试探我？”我说。

他略尴尬的挑眉：“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想起这家伙的秉性，没打算和他分辩“话只说半截”和“说假话”有时候一样恶劣。

门里传来一阵骚动，我知道刚才惹的“麻烦”来了，就快速退到洪少德身后，低下头。

洪少德也听到声响，向前跨一步把我挡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面向门口。

这算是我们为数不多的默契，他大概抱着趁机试探我能力的想法，可是因为提前没有心理准备，我下手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轻重，所以闹出的动静比较大。那开门的声音听起来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啊。

这会儿里面的人指不定以为来了个砸场子的，待会儿有人问起，自然只能指望洪少德背锅了。毕竟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而在这里向所有人自我介绍，绝对是愚蠢的做法。

“洪少！”那院子里传出了一声惊呼。一个男人挺着个富贵的大肚子，满脸谄笑地从小红木门里探了出来。他边笑边说：“我还说今天是哪股大风吹的，这验灵门这么给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四号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