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白天

　　青州一中为了学生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专门在上午课间的时候安排了跑操。这也是南汐头疼的一点。按理说头脑简单四肢就应该发达，她哪一方面都没捞着。

夏天本来就热的要死，更不要说在操场跑上两圈了。而这跑操的二十分钟也要被合理利用。学校让每个人准备一个纸条记录各种知识点利用课间操的零碎等待时间进行记忆。

刚开始跑操的几天班级里还是齐全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跑操的人也一起跑掉了。各种理由的请假，尽管他们知道只是一个不参加跑操的借口，南汐也想找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借口躲避跑操，碍于实在是没什么合理理由。

原本在女生最后一排的南汐已经向前挪到了第四排。

南汐借着背纸条的间隙和江姝瑶闲来无事说上几句话。

“最近跑操的人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自己一排了。”江姝瑶用纸条顺势挡住自己闲聊的嘴。

南汐也只是低着头看着纸条上的数学公式。

没过多久江姝瑶拿胳膊肘拐了南汐一下。“怎么了。”南汐小声问她，还以为班主任来查人了呢。

“你看看你旁边的人是谁。”

这么一说南汐才留意到，最近自己旁边的人换的已经麻木了，今天恰好被挤到了中间那列，自己旁边的人应该是个男生。

南汐顺势抬头，直到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白皙的脸和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青春的少年站在阳光下，匀称修长的手上拿着记满公式的纸条，那一刻她又迅速低下头。

好家伙，林向恒什么时候站在这的。南汐一想到自己旁边站的人就开始莫名害怕起来，总害怕会有人窥探出自己的内心，害怕被发现的胆怯和喜欢的人站在自己身边的激动，南汐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江姝瑶余光瞟到南汐的举动开始抿嘴憋笑。她以为她会注意自己身边的人没想到这是个心大的主。

低下的头让马尾辫从侧面滑下正巧挡住自己的脸，这在江姝瑶看来有些好笑。

南汐弱弱地挤出三个字：“别笑了。”

等到跑操开始，南汐将纸条攥在手里，默默和旁边的人隔出一段距离。江姝瑶被南汐挤的快变成江瑶了。

“你往那边去去，他又不能吃了你。”

南汐只能用眼神杀死这个调侃她的人。江姝瑶和南汐暗暗较劲，

但凡她旁边换一个人她也不至于这么紧张。有的时候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假装自己很忙。现在南汐的状态就是这样。

跑操结束南汐拉着江姝瑶放慢脚步在林向恒的后面走。

“去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南汐反驳道：“还不如让我做几页数学题。”

江姝瑶明白南汐的心境，她没有勇气跟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接触，尽管这个人可能是她喜欢的人。

她能做的只有在她旁边陪着她。如果南汐没有一个人坚定地站在旁边，她可能连跟在林向恒身后的勇气都没有吧。

明明白天学习的时间那么长，可是南汐还是觉得白天很短暂，仿佛一眨眼就到了晚上，他们将在教学楼门口分离然后踏上两条无法交汇的路回到各自的宿舍。

有的时候南汐早上会在教学楼门口碰到恰好从那边来的林向恒。这个时候，一向倒霉的她才能体会到为数不多的幸运。

两个周一次的假期，南汐回去配了一副眼镜。因为她发现自己开始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了。

明明初二的时候她还是5.3的绝好视力，现在居然带上了眼镜。仿佛给原本明亮的眼睛上了道枷锁。

她挑了一个简单的银框眼镜，不上课的时候就把眼镜放回眼镜盒里。

南汐并不期待周末，因为司淮在周末的时候最忙，学生放假意味着预约她心理治疗的人会很多，傅臣砚的门诊和手术也不少。从小就习惯了自由，南汐的独立生活能力也算历练出来了。

可是就算再忙，司淮还是会空出时间去接送南汐，该有的关心一点也不会少。

新一周的考试徐浩依然在第一。林向恒还是第二。有一个学霸前位的好处就是拥有了一本习题全解，南汐和江姝瑶不会的题就问徐浩，如果他不会了，他们四个就会一番讨论得出答案。

成效显著，南汐已经上升到级部五百多名，江姝瑶也进到了前四百。

一个多月过去，南汐差不多认全了班里的人也和宿舍的其他七位女孩打成一片。林向恒似乎也一样，有人和他一起去跑操，一起闲聊，南汐都看在眼里。

不过自从徐浩一直领先，董婷婷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问他问题了。

那天，南汐好像明白她不来问他的原因了。

物理课下课，董婷婷就马不停蹄地拿着周测试卷走去林向恒的桌前。南汐眼神里的震惊和不满在那一刻便已经藏不住了。

她一直盯着那个方向，像盯着一个没有边界感冒犯自己的坏人。

林向恒看起来脾气很好，耐心的给她讲题，还不时抬头去看董婷婷的表情。他好像没有南汐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近，又或者只是她始终不敢迈出第一步而已。

江姝瑶出去上厕所还没回来，南汐出神地望着他们。董婷婷拿着林向恒的笔，在草稿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接着递给了他。两个人相视一笑，这些只存在南汐想象中的画面，很美好却又无法触碰。

南汐早就发现他笑起来很好看，像柴犬一样治愈的微笑，看的人心暖暖的，会在一瞬间给予安慰。可是刚刚的那个笑却打翻了南汐所有的假设。

推翻重建却不知道从何建起，从他弯腰帮她拿工具开始吗？南汐喜欢的无厘头又很滑稽，她有点讨厌此刻的自己。

她从他们身上失望地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桌上的试卷，一道道红色的竖线像一把把利刃一刀刀扎在她的心口上。

某一瞬间南汐甚至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董婷婷那样优秀的成绩，或许她考个前几名还能拥有同他谈论问题的勇气。

一滴眼泪毫无防备地落到了试卷上，南汐差异地看着那个泪滴。

“怎么了这是。”回来的江姝瑶看见南汐的样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南汐将胳膊抱起来把脸埋了进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害怕被别人看到的狼狈在侵蚀着她。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从小就是。她讨厌自己动不动就想哭的性格，如果她的内心向江姝瑶一样强大，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南汐趴在桌子上冷静。江姝瑶则安静地坐在旁边。一个课间她都没说一句话。

下一节恰好上数学课，江姝瑶想让南汐快点调整好状态，她温柔地拍了拍南汐“快要上课了，你看谁在发试卷。”

南汐没心情关心这个，她吸了吸鼻子把脸从胳膊里抬起来。一个身影停在她所在的走廊然后伸手递过来一张试卷。南汐接过来夹到书里，那人收回手的时候目光似乎有所停留，接着继续分发试卷，知道他再次从南汐的身边路过的时候，她才发现刚刚发给自己试卷的人是谁。

现在她更想死了。像煎锅上的鱼被反复煎焦。

“我现在不想看见他。”南汐小声嘀咕着，将滴了泪水的物理试卷收到桌洞里。

“我就去上了个厕所，你刚刚那是怎么回事，第一次见你这样。”

“没什么。”

但在江姝瑶的再三逼问下南汐还是把刚刚自己看到的说给她听。

江姝瑶脸上写着两个字，无语。“前几天她还找徐浩问问题，现在转头去找林向恒了。”是因为她发现班级第二长的比班级第一好看还好说话吗？

江姝瑶不想随便揣测别人，但是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有的摆在明面上，有的放在心里，而董婷婷和南汐恰好就是这两种人。南汐这种人又是最吃亏的。从她说喜欢林向恒的那一刻就注定失望可能大于希望。

“暗恋就是一个人的失恋，总是担心失去却从来没得到什么又渴望能得到什么。害…”江姝瑶摇头，她能做的只有安慰了。

后面的几天董婷婷总是跑去林向恒桌前问问题，两个人看着相谈甚欢。江姝瑶总说让南汐不要看了，可她忍不住。江姝瑶便找见缝插针带南汐出去，打水，上厕所，送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