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越地脂粉

　　“是，微臣推断，大王有可能是，是被蛇所咬，楚国一向多毒蛇，最是喜欢藏在乱石下或是草丛中，”

“胡说八道，难道这深宫里还有乱石草丛不成，这毒蛇又怎么生长于此？来人，巫先生到了没有？”李法道。

“回禀李相，巫先生已在殿外等候。”

“快请。”

一年青道人快步入殿，他只向李法微一行礼，就径直走向楚王。道人小心避开呆于一旁的魏王妃，他向楚王的尸身做了个得罪的手势，就扒开楚王的口细细瞧了一回，又翻开其眼皮，还捏了楚王的四肢和胸膛。道人最后拾起地上的茶碗，用手指抹了抹碗底，细闻了后走至李法旁低声道：“是饮了蝮蛇的血毒，可瞬间致死，蝮蛇又名土公蛇，此蛇绝对不会生长在宫殿中，且大王身上并无被咬的痕迹。”

道人将碗递于李法，又道：“请详察此碗，内有残余的蛇毒。”

李法高举手中茶碗，道：“这碗茶水是哪个奴婢奉于大王的？众侍卫听命，将此殿门封闭，其内所有人和物全部不得移动。”

佩剑侍卫齐声道喏，腰间铁剑哐当作响，众奴婢黑压压跪了一地，唬得瑟瑟发抖。我情不自禁地看向一直没有作声的魏王妃，她伏于榻前，面上的泪痕犹然未干。

一苍首司宫垂手道：“回禀李相，这碗茶是妩姑这婢子呈给大王的。”

众婢女中一弯眉少女闻言倾倒于一侧，李法森然道：“你就是妩姑，这茶碗此刻就是你下毒的证据，你是受何人指使？楚司败手中的各种刑具还从未有一人能挺过三种，你若还不实言坦白，我便让楚司败让你每天受一种刑具，看看你能挺过几种。”

那少女哇得一声眼泪鼻涕齐流，颤声道：“回，回禀李相，这，这碗茶水是，是奴婢端给大王的，可，可奴婢，绝对没有下毒啊，这什么蛇的什么毒，奴婢压根就听不懂，可怜天见，求，求李相，奴婢发誓，没有下毒啊，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李法无语看向年青道人，道人轻道：“适才那茶碗上不仅有蛇血腥臭，还有一种气味。”

“请巫先生明示。”

“是一种极难得的花香，诸山兰，传说此花是女娲所培植，时逢乱世，此花早已绝迹。但数年前，我得机缘在越地山谷中得观此花，其香馥郁无二。”

良久，李法踱于榻前，躬身向魏王妃行礼道：“请魏王妃节哀，臣有一言请教王妃。”随着李法的步子我的心跳也随之加快，但是王妃就如傻子，依旧不动不言。

李法挥挥手，对那苍首司宫说：“请王妃升座。”

苍首司宫赶紧命两名婢女强行扶起魏王妃，大概那王妃跪得久了，双脚无力根本站不起身，早有奴俾递了一胡凳，两婢女将魏王妃搀扶于胡凳上。

“请王妃恕臣在此危难时刻便宜行事。”李法朗声道。

魏王妃抬起双眼，嗯了一声，李法道：“数月前越地使者曾向我国进贡，臣记得除金石玉器外，贡品中最为珍稀的是一盒脂粉。越人使者吹嘘脂粉为山中奇花所制，奇花非越地不可得，将此粉涂敷于肌肤，有止汗留香的功效，如能在九十五天内做到日日敷之，竟可将异香固于体内，其香味悠然而似天生，就算不再涂敷，异香也会长久存在。”

“早就听闻，李相博闻强记，没想到竟连这等妇人妆容之微事，李相也能侃侃而谈。”魏王妃蜷缩着上身，轻声道。

李法不置可否，踱到跪于一旁的苍首司宫，严声道：“司宫乃内廷奴俾之首，你既任此职，越地使者的进贡之物应由你掌管入库？”

“是。”

“那盒越地脂粉现在何处？”

“回禀丞相，脂粉当日并没有入库。”

“噢？为何？”

“因，因那盒脂粉香得太过异常，且又只得一盒，当日就有不少娘娘向大王求赐。”

“还好，你这个司宫当得还不算糊涂，那么，大王将脂粉赐于了哪几位娘娘？”

“回，回丞相，”司宫偷看了一眼魏王妃，喃喃道：“大王将那盒脂粉全赐给了，魏妃娘娘一人。”

此刻尘埃落地，整个宫殿静若无人，魏王依旧卧于榻上，生前也算是睿智明主，死得却如此窝囊。

李法扫向佩剑侍卫，立时两名侍卫手握剑柄走到魏王妃身后两侧。

魏王妃冷笑两声，道：“大王此刻若还安在，看见你这样费心思诬陷他最心爱的女人，只怕也会被活活气死。”

“魏王妃，诬陷二字臣不敢领受。大王是饮了此碗中的蛇毒而身亡，而这个碗还留有越地异香，大王当日只将越地脂粉赐于你一人，”李法变脸，喝道：“蛇蝎心肠，大王待你恩宠有加，你为何还要下毒害死大王？你此刻若还妄想狡辩，哼！”

“我如果不承认，你便待如何？”魏王妃坐直身子，轻言道：“用楚司败的刑具手段来吓唬我？”

“恕臣不恭，大王骤然暴毙，时逢我国外有秦人虎视，内有奸邪小人作祟，臣若不能立时查清下毒之人及其背后指使，我又如何对得起大王生前的恩德，又如何有脸任丞相一职？”

“李相忠贞果决，”魏王妃轻叹道：“怪道大王生前一直赞你有才干，自从开始推行你的新政，这数年来大王就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就连好不容易歇口气喝几杯酒时，也会突然放下酒杯叹气，我怎么劝他也不肯听，连他原来最爱瞧我跳舞的现如今也没心情看了。”

她的语调轻柔而媚态天成，这样的佳人竟会做出毒杀亲夫的勾当，我若非亲见也实在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