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水鬼

　　“就是这里吧”，一个低沉的嗓音传来。来的很快，距离报警仅仅只过去十多分钟。

来人身穿刑警制服，中等身材，面容虽然阴冷，但长相很有文青范儿，一种老师的感觉，给幸存者们此时最需要的安全感。他叫包游，一个有点搞笑的名字，但却是大秦市的负责人。

包游先是查探了一下后面死的女生正在融化的尸体，随即继续往前走，一个个查看。

“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包游向周围人问道，剩下的所有人都看向楚江。

“不太明确，但是一个规律应该是后退，他们似乎都是死于后退”。楚江对包游说道。

“哦？你知道灵异事件”，包游惊诧道。

“有点了解，但这不重要”，就在楚江想描述王彤先前的状况时，靠近水的那个男生突然一声不吭，倾倒在湖水中。

“啊！”身后传来一阵尖叫，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心理冲击可想而知。

但所有人都不敢乱动。

包游下意识想冲上去拉，楚江急忙提醒道，“第一个死的人也是这样，最好谨慎一点，他应该已经死了”。

这个人和王彤的死法很像，都像是被控制了意识。

鬼的复苏程度在加快，它杀人越来越快了。

普通人面对厉鬼袭击没有对抗的可能，轮到谁就是谁死。因此包游是目前所有人的希望，楚江不希望他因为大意出现意外。

早期的负责人如周正，童倩都很有正义感，而且因为考核严格，厉鬼能力都不弱，赵开明毕竟是少数。

况且楚江关注大秦市几乎没有疑似厉鬼的事件，所以他认为包游值得信任。

“是倒影吗？”，包游皱眉思索，大胆猜测，水鬼与倒影很容易联系到一起。

“水边被杀死和后面被杀死尸体是两种特性，我认为水边是厉鬼动手，后面则是厉鬼诅咒”。楚江大胆猜测道。

这种形式的厉鬼很普遍，比如敲门鬼就是敲门杀人，同时尸斑也杀人。

“你说的对，水边的尸体完好，而且距离鬼更近”，包游赞同道。

“所以我认为可以尝试使用灵异袭击被盯上的人或者他的倒影，或许那就是厉鬼露头的时候。”

“但是选择很重要，时机需要把握好，否则就是杀人而不是救人”，楚江提议。

“而且这湖水也可能有问题，刚才那男生倒下去就再没动静”。

“非常有道理”，包游看了一眼楚江，心中也为他如此熟悉灵异而惊讶。

“先试试袭击倒影吧，我驾驭的鬼碰到活人只会将他杀死。”包游毫不犹豫说道，同时取下左手的手套。

“那么就开始吧”。

楚江前面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恨不得离湖水远远的，但是却不敢后退。

“水位似乎上升了一些”，楚江察觉到这一变化，刚才男生其实倒影并没有在水中。

“是因为成长性还是复苏程度在加深”，有些鬼杀人会有一定成长性，比如冯全的鬼雾，楚江皱眉，不管因为什么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边包游已经伸手覆盖第一个男生的倒影。男孩嘴唇发抖，用希翼的眼神看着包游。

包游不自觉低下头，他深深的知道厉鬼的可怕，对抗厉鬼他很有信心，因为他驾驭的这只鬼非常可怕。

但是对救人，他却没有半点信心，说到底此时只是一个大胆试验罢了。

他的左手带有非常可怕的诅咒，会诅咒触摸到的人或者厉鬼，大秦市目前出现的两只厉鬼都被他解决。

而且他几乎不需要担心在与厉鬼正面对抗之前被袭击杀死，因为鬼手会吸收诅咒类袭击，因此变得更强大，只是他的身体依然脆弱。

但他也能感觉到厉鬼正在复苏，越强大的灵异复苏越快，鬼手复苏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咒死他自己。

因此他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摸着倒影，只要鬼是倒影就会被袭击。

楚江仔细看着那只僵硬漆黑的手，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鬼。水鬼的真面目目前也没有看到。

“开始了”，楚江眼神凝重，仅仅只过了两分钟，包游突然面目狰狞起来，他的左手似乎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但偏偏湖面的倒影没有丝毫波纹。

然而抖动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两只鬼似乎陷入了对抗。只是包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越来越有一种，用左手摸一把自己的欲望。

“你还能说话不”，楚江冲着男生道，“我可以”，男生惊恐的回复，眼前不科学的景象他都看在眼里。“但是我似乎身体不能动了”。

更诡异的是，他可以说话但是倒影却没有动作。

倒影仿佛没有感情一般看着自己，那诡异又冷漠的眼睛让平素胆子很大的他陷入深深的恐惧。

“那么刚才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楚江追问道。被袭击总有什么迹象，他迫切的需要信息帮助包游关押这只鬼。

“感觉？没有啊”，男生茫然的回应道，“好像晃了个神”。

通过倒影入侵意识？楚江仔细思考其中的逻辑。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倒下，尸体开始融化。

他怀中的女友惊恐的大叫，再也受不了这让人精神崩溃的压力疯狂逃窜起来，但仅仅只是后退一步便倒下死亡。

“是最后一个人会死”，楚江突然明白。结合刚才死亡的位置，他确信这个结果是正确的。

这是个糟糕的结论，后退必死，倒影必死，两者不触发最后一人必死，或者说是离的最远的一人。

这样就造成一个闭环，如果厉鬼没有解决，所有人都会慢慢被杀，且这个速度不会慢。

但楚江不敢直接说出来，这会导致人群全部乱套，没有人愿意呆在最后面。

然而他不说，已经有人可以看出来这个规律。毕竟死人的位置依然有明显痕迹，一对比就容易得出。

人在恐惧之下是极度敏感的。

“不能呆在最后，最后一个人也会死”，楚江身后的一个女生崩溃的大喊道。同时迅速的往前跑。

然而调整后的最后一人会接受这样的命运吗？

大家只有都往前跑。目前剩下的五人反而是没怎么动作的楚江落到了最后。

他真切的体会到了，下一秒就可能死，没有任何迹象和反抗能力的死，这种恐惧。

“不，一定有什么办法，我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在这里”。楚江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包游此时却突然收手，他不能再继续撑下去了。这只鬼依然可以杀人，而且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

必须寻找新的方法。

随着包游收手后退，第一个男生直接倒栽坠湖。

更近的距离见证死亡，剩下的人又发出一阵尖叫。

“这只鬼比我以前接触的鬼更可怕，或许需要更强的驭鬼者来处理”。

包游已经准备撤退，第一次遇到没有实体的鬼，他也非常无奈，但他不能搭上自己，那样后果会更严重。

“哎”，包游遗憾又沉痛的看了剩下的人一眼。

“等等”，楚江哪里不知道包游是准备暂时放弃。但他突然想起来叶真驾驭替死鬼的场景。

“我有一个新想法”。

不，这样的机会最多也只能活一个人。楚江快速的冲到包游身前。

“这只鬼杀死人以后湖水上升，它很有可能有成长性，而且触发规律和杀人逻辑闭环，危害非常大”。

“这样离开下一次只会更难处理，况且你没事很可能是优先级的问题，如果普通人都死了或许它会盯上你”。

“让我来，再试一次吧，刚才或许是位置不对，我们应该再试一次，去袭击倒影的脸部”。

楚江诚恳的望着包游，赌上他的命。

包游犹豫了几秒，人群中又倒下一个人，或许是因为比别人稍微往后几毫米。

他们终究是不敢碰到更前面的尸体，只有楚江克服了恐惧。

包游终究还是打算再试一次。鬼手摸向楚江的倒影。

包游其实站的比楚江更靠前，但或许是因为没有形成完整的倒影，也或许是楚江所说驭鬼者优先级低，所以没有遭受袭击。

“不，那个男生也没有正对着形成完整倒影，这只鬼似乎只需要有一部分倒影即可”。

那么就是另一种可能，楚江注意到包游刚才收手有下意识后退的动作，却没有被袭击。

“这只鬼，有一定优先级，普通人的优先级比驭鬼者高。”楚江思索道。

他想到了一些东西，比如鬼差被改掉规律后就只杀普通人，这说明这只水鬼在规律上有刻意的漏洞，很有可能是曾经被人处理过的一只鬼。

只是，到底是不能袭击鬼和驭鬼者，还是有普通人就不袭击还有待考证。

然而这一切推测对楚江而言没什么用。

当然这是从楚江的视角。

对包游而言，这并不是他经验不足犯的错误。

他的左手吸收诅咒的特性正是他撤离的底气，接触厉鬼只用鬼手就能保证自身鬼手厉鬼复苏前不被莫名其妙杀死。

正在楚江仔细思考间，他的倒影开始清晰起来，湖面上的倒影，诡异又冷漠。

包游面色愈发狰狞，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两次灵异对他造成极大负担。

但是他仍然在坚持，没有出现结果他不会放弃。

就在这时，又有一人倒下死去。

此时加上楚江只剩下三个普通人。两个女生在湖水边惊恐的掩面哭泣。

“不，不要收手”，楚江大喊道。他害怕包游收手，那么他必死。

“真正的计划是，让场中只剩下我一个普通人，造成两种必死的冲突”。

楚江快速的说道。

“很显然，只有一只鬼但有两种袭击方式，倒影是一种，后退和最后一人其实归根结底是一种。”

“那么只剩下我一个人，就会造成鬼袭击自己的冲突。”

“这时候不管结果是什么，如果是我被杀死，那么你也有可能通过袭击我的尸体关押这只厉鬼”。

“如果我没有死，那么我很可能驾驭这只鬼，不论如何，这都是更好的结果”。

楚江紧紧的盯着包游，他的命掌握在包游手中。

“但是这样的赌博只有一个人有机会是吧，其他人都是必死，所以你刚才的理由是在撒谎”。

包游阴沉的回道，他的话未说完，剩下的两个女生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当然，她们选择了放弃和短暂苟活，只有我绝境下依然在想尽办法生存，我更有资格活下去”。

“甚至如果不是我提醒，她们第一波就会死于后退”，楚江坚定的说道。

话未说完，一个女生死去，其实他们已然是站的相同距离，但厉鬼不会因为有两个同等优先级目标选择都不袭击，随机成为必然。

剩下一个女孩彻底崩溃，她冲上来，“我不能活，你也别想活下去”。

她狰狞的大叫，要拉楚江后退。此刻在她眼中，是楚江抢夺了她生存的希望。

“蠢货”，楚江认出来这是喊出最后一人必死规律的女生。

在必死的环境下她想出来自认为最聪明的捣乱方法。

楚江被她拉着后退了一步，但显然，她自己也后退了。

最后一眼，她迷惑的看着楚江，因为楚江并没有要死的迹象，依然讥讽的看着她。

她不明白，后退必死明明是会多人一起死的，第一波不就是这样，只有倒影和最后一人因为有选择，是每次一个慢慢死。

她当然不明白，无论后退和最后一人是不是一种必死，设法让所有必死出现在楚江的身上才是他的目的。

她反而帮了楚江最后一把，杜绝了两个必死不是一种诅咒的偏差。

“实际上她可以有更理性的做法，跳进湖里说不定因为必死都在我身上她可以活下来”。

楚江冷漠的对包游说道，“当然我不可能提醒她，这可能造成意料之外的情况”。

“不过现在，你可以收手了，就让我和它赌最后一把”。

包游沉默，然后收回了鬼手。他对最后那个女生的死亡非常可惜。但是自己蠢，不能怪别人。

民间流传有水鬼找替身的鬼怪传说。楚江此时就是这种状态。

随着包游收手，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替代，被一只鬼，他的思维越来越认同自己是一只鬼而不是人。

越来越否认自己是楚江，这就好像人格分裂。

原来这就是水鬼倒影杀人的特性，那就是意识入侵的取代。

一个人怎么能承受一只鬼的取代呢？所以人被入侵取代后必然会死。

死亡的尸体又不能成为厉鬼完美的替身，所以这只水鬼大概是在不断寻找另一只鬼，入侵，控制，取代。

但灵异冲突到来，水鬼后退必死，融化身体的灵异诅咒和水鬼希望找到替身的意识入侵形成冲突。

取代特性不希望毁掉身体，然而融化的诅咒却首先融化身体。

只有鬼才能对抗鬼，但是假如鬼自己对抗自己呢？

这就好像鬼差压制自己，饿死鬼吃自己，敲门鬼诅咒自己，灵异冲突的结果是。

这种冲突之下结果是不定的，有可能厉鬼能力达成一致杀死楚江，但也有可能，厉鬼会自身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