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客(3)

作者:繁千慧 ||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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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今天枯燥的课程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许木原要去图书馆兼职,于是丰辰收拾好东西后按照手机上的地址打车来到魔方街区边缘。

“职业培训企划部。”

点进链接里,建筑外观是一栋恢宏的大楼。

丰辰走在街上,目光扫视周围外观破败的建筑,不太敢相信这种地方会有一栋以红色为主的、足有十层的大型“培训基地”。

“难怪都说距离产生美,没有了距离,也就不存在照骗是吗?”

这破落的街上只有丰辰一个人。

不过很快丰辰就看到前面有一个蹲在街角的男人。

男人穿着皱巴巴的纽扣领白色衬衫,卡其长裤也泛着油黄色的光泽,满面失意落魄。

他蹲在街角,看上去极像想不开,准备选好时机冲到路上,结束窝囊的一生的那类人。

本地人?

至少这身不羁的打扮和这片地方的风格挺搭调,估计是本地人吧。

丰辰走到男人身边,男人还是盯着脏兮兮的地面愣神。

丰辰只好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嗨,叔,你还好吗?”

男人机器般抬起头:“老实说,我过得很不好。”

丰辰琢磨说:“能看出来一点,不过如果你一直蹲在街边颓废连天,生活不会有丝毫气色吧。”

“我是一个失败者,我丢掉了厂子,也弄丢了家人,我拼命去赚钱想让家里过上好生活,结果不仅欠了一屁股债,还跟老婆孩子离了心。我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

嘶。

“我这些天一直在这里,问每一个过路的人……我该怎么办?”

“你先去洗个澡,洗干净了之后凉拌?”

男人得到一个意外的回答:“啊?”

“不然呢?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叔,要寻死的话你的人生可就永远定格在你最耻辱的这一刻了,你甘心不?”

丰辰整了整衬衫领口,蹲下身,视线和男人持平,他从男人的眼里看到无尽的迷茫和不解。

丰辰轻声叹息。

男人喃喃重复自己的困境:“我没厂子,家也散了,我举目无亲,有什么可牵挂的?”

“叔,你自己还可以牵挂你自己。”丰辰把帆布袋里忘记扔掉的传单递给男人,“如果对生活失去希望的话就去这里看看吧,这个地方或许会让你对生活重新燃起渴望。”

“……真的?”

“最后还要看你。”

丰辰把建筑的照片让男人看:“你知道这个机构在哪儿吗?”

“有一点眼熟,这个……大概是七八年前的照片了吧?这片的建筑都很老旧。职业培训企划部,红色的大楼……记起来了,你沿着这条街往前走,在前面的路口向左,然后再走一阵子,就能看到了。”

“谢谢。”

“谢谢。”

同时说出口的道谢让丰辰愣了一下。

男人扶着路边的石墩站起来,他说:“我会去这个地方先看看的,再做最后的选择。”

“祝你喜欢那里。”

告别对方,丰辰按照他指明的方向找到了一栋相似的建筑。

只不过红色的墙漆已经斑驳,大半都已经剥落,原本气派的高楼现在已经是暮年之姿。

沿着遍布苔藓的阶梯向上,建筑内部发散着一股腐朽味,很难相信,这种地方还会有正在运营的企业机构。

抱着怀疑拾级而上。

丰辰来到三楼指定的房间,不抱希望地敲响房门。

门内传来桌椅挪动声,随后一个穿西装打着正式领带的男人打开了门。

他看上去比丰辰还要惊讶。

“你好,我叫古福,你是昨天预约要来试课的……丰辰先生?”

被比自己大一倍的人叫先生,丰辰有点受不住:“叫我丰辰就行,古福叔,怎么感觉这边的环境不太对呢?”

“一直都是这样,其实我准备后天就宣布企业倒闭呢,结果你来了。来里面坐。”

屋子里倒是很干净。

丰辰在沙发上坐下,面前是个玻璃方形茶几,古福坐在另一端。

古福:“这年头干报社的可真不多见啊,兄弟没有被旁人忽悠吧?”

他倒了一杯茶推向丰辰。

“有工资拿,应该没被人忽悠。”

“签合同的时候可要留心,莫被人给套路了。”

古福摸了摸他的圆脑袋,坐在沙发里,他的西装被肉坠着向下沉。

“哎,说多了。大概占用小兄弟一小时的时间,我把相关的内容简单讲一讲。”

丰辰屏住呼吸。

重头戏来了。

究竟能不能学到东西,除了看古福的本事外还要看天意。

“要干这一行,首先得有挖掘热点的敏锐眼力,不然编写一堆过时的东西也没人会看,报社没有收入,肯定是要倒闭的。还要有专业的写作能力————####¥##——哔————”

丰辰:“……”

迟到了,但没缺席。

好歹让丰辰学到了几句。

丰辰面无表情地看着古福嘴巴一张一合。

古福讲到难点时会拿出纸笔书写,丰辰麻木地看着古福写过五秒后纸上才显现出字迹,他就明白,自己大概暂时和知识绝缘了。

下次必须带上许木原,不然这培训毫无必要。

一小时艰难地度过。

“感觉怎么样,对你未来的报社工作有没有帮助?”

“还成,我记得试听课还有一天吧,明天我带朋友来,到时候给你具体答复。”

“不用这么正式,反正教完你这个学生,我这企业也就倒闭了。”

古福看的很开。

“慢点走,明天下午见啊!”

丰辰小心地踩着楼梯,避开苔藓,耳边没有预告地出现昨晚的声音:“小心。”

丰辰僵在原地,警惕地注视周围,尤其是可疑的杂草丛和身后成排的紧闭的房间。

柔和的女声轻声唱。

“遇到血桥不要走,遇到蓝桥要三叩首,遇到白桥莫回头,踏上桥路向前走。”

“之前你半只脚踏上血桥还能活着,这让有些坏家伙注意到你了。”

‘桥’在果壳的想象和文化里往往是命运和生死的代表,然而丰辰不懂,果壳这一概念在他脑袋里尚是未知,他只能站在原地不敢随意动。

“桥也是那些人来到这儿的路,你能看到桥,他们感觉受到了威胁,所以你最近才会连连遇到危险。”

“闭上眼睛。”

内心的不安渐渐因神明对自己的关心而消弭。

丰辰闭着眼睛走下楼梯。

“向前走,偏左一点。”

避开障碍物。

分明在相同的世界,其他人把生活过的普通简单,丰辰到把最近的每一天都过的紧张又刺激。

记忆里前面还有一处不均匀分布的石堆。

“停下。向左转……对,停下,向右。”

好在……

你是最幸运的人。

许木原的话出现在丰辰的脑海。

最幸运的人?自己大概是吧,幸运都是被不幸的人衬托出来的。

“好了,睁开眼睛吧!”

丰辰睁开眼睛。

他已经站在斑驳的围墙外,身后是老旧的楼,还有在声音指引下成功避开的绊脚石。

“谢谢!”

神明像是把单向联络开关关掉,丰辰的声音无法传递到那层他不熟知的世界,回应像往常一样只有长久又平直的沉默。

“谢谢您又救了我的小命。”

丰辰对着这本书自说自话的时间也久了,因此并不要求一定要神回应他,他喜滋滋地抱着救命的书离开这片危险的区域。

街上那个落魄失意的男人已经不在,无论如何,丰辰希望他能重燃对生活的渴望。

坐公交车慢悠悠地回到敬和春附近,天色已经擦黑,熟悉的夜色透过云层投射大地,为这儿镀上一层朦胧的美。

大概还是心情好,看熟悉的事物也能觉得更美了吧。

丰辰想给许木原发消息,告诉他明天运动会结束后一起去参加报刊培训,发现几分钟前自己刚下公交的时候,许木原发来了几条信息。

丰辰。

能不能来我这边一趟?

帮我应付一下我妈。

抱歉,不用主动做什么,我妈只要看到有外人脾气就会收敛很多了。

最后附上一个哐哐磕头的表情包。

“等着,我现在就来。”

丰辰收起手机,沿着人行道奔跑。

气喘吁吁地冲进答明小区,丰辰简单辨别方位,继续朝着许木原的小屋跑去。

老式小区没有安装电梯,丰辰一口气爬上十层楼,感觉下一口气上不来自己就要死了。

丰辰扶着楼梯扶手,一扇门里的声音透过隔音效果并不算好的大门,断续地传递到丰辰耳边。

丰辰皱紧眉头。

敲响铁制的大门,声音在楼道里面传递了很远,门内噪杂的声音被意外的访客平息,丰辰没有等待太久,大门便被打开,一个身材微胖,剪着男式短发的母亲看着门外的客人。

丰辰:“你好,我是许木原的朋友,他在家吗?我来向他请教一些专业上的问题。”

丰辰状似不经意地提了提快要从肩膀滑落的帆布袋,尽量让外表层面的自己看上去像一个懵懂的好孩子。

“是木原的朋友啊,他在家。”

能看出来许木原母亲的表情有些僵硬,不过还是让开身子,请丰辰进来。她关上这间狭小屋子的门,激烈的单方面争吵在混入外部因素后,已经很难继续持续下去。

进门时丰辰就注意到坐在椅子上垂着脑袋的许木原,丰辰冲他快速眨了眨眼睛。

凑近了,丰辰小声问:“发生什么了?还好吗?”

许木原的母亲去了厨房。

“我妈又在唠叨家里的事,嫌我不上进。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我一定要比亲戚邻居或者别人家的孩子优秀好几倍,让她带出门终于能给她涨涨脸面的时候她才会对我满意吗?”

许木原轻声倾诉,丰辰没有办法切实地改变朋友的处境,只能安慰安慰他的情绪,拍了拍朋友的肩膀。

“把答案留给时间。”

许木原的母亲从厨房走出来,对电话的另一头安排着什么,母亲冲许木原指了指电话,又指了指门,许木原轻轻点点头,看着母亲一边处理工作上的事,一边离开这间狭小的租住房。

“呼……刚才我在外面都听到你母亲冲你发火了,她怎么那么大脾气啊。”

“我妈一直都是这样,这么多年下来我也都习惯了。”

许木原知道丰辰喜欢喝汽水,从冰箱里拿了瓶递给丰辰。母亲离开后许木原面上的愁绪也消散了许多。

“她平常不会来这边找我,一般都是让我有空了就回家一趟……大概是我太久没回去了吧,这次她的脾气比平常还要急。”

“静心静心,总想着这些没有解决办法的事儿,心情什么时候才能变好?找点乐子吧,要不要打会儿游戏?”

“好。”

两人选了曾经玩过的一款格斗游戏,通过看不见的网络和小小的两块手机屏幕获得了能抚慰心情的快乐。

快乐要远比悲伤和愤怒稀缺多了。对于越清醒的人来说,越是这样。

快乐也在人们的心智定格后,主动切断和人们的联系。

丰辰吹了一个转弯的口哨,操作屏幕上的小人利落地解决一个试图从背后偷袭许木原的小怪,顺便用技能给许木原操纵的小人回了一波血,丰辰笑眯眯地用手肘捅了捅旁人:“怎么样?救你于残血之中!”

许木原在游戏里也不甘示弱,操纵角色挥舞着大剑左劈右砍,踩着石头(游戏里的障碍物)连续释放“升龙斩”,把怒气值飙升的BOSS斩于刀下。

让负面的情绪在游戏里消耗殆尽吧。

两个小人一路过关斩将,最后在最终BOSS关卡的旋转风火轮技能下折戟沉沙。

“呼!”

丰辰长舒一口气,伸了一个满足的懒腰,尽管游戏界面最终停留在红色的失败页,不过游戏的过程才是最让人满足的。

“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丰辰斜着眼看着许木原,这家伙现在看起来情绪还不错。

于是丰辰放了心,走到冰箱前不见外地顺走了一瓶汽水。

“怕你喝不完,我替你解决一瓶啊。”

搞的像许木原该谢谢他似的。

迈着悠哉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家。

丰辰回到房间后先把神明放到书架上,这个救了自己两次的神明还没把单向通讯打开,无论丰辰倾倒多少废话都不为所动。

丰辰不满地敲了敲神明的“脑壳”——书脊,决定放过祂,踢踏着拖鞋去洗漱了。

突然门框边探出一个鬼祟的脑袋。

规矩地摆放在书架上的无字书就像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书,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并不会出现动静。

鬼祟的脑袋遗憾地离开。

……

周五上午是真空期,下午是运动会,看似还算轻松的一天,在丰辰收到阵雨哥的消息后变得不再轻松。

尤其又是在昨天把阵雨哥放出黑名单,今早就收到这家伙消息的时候。

丰辰的怨气比鬼还重。

机械地刷牙洗漱,披上昨天换下来的外套就出门,直奔楼下地下停车场兼储物室。

阵雨哥创建了一个报社群聊,所有负责报社相关事宜的人都在其中,许木原大概在十分钟前就已经到了,这家伙一向比他动作迅速。

轻车熟路地找到5A—B336,储物室的卷帘门卷着,室内的灯光照亮外面七八米灰色的地面,里面没有人声,从外面也看不到人影。

丰辰疑惑地走进去,右侧的门帘被拨动,阵雨哥愉快地向丰辰招手示意。

“快来这边!”

门帘后面是一片干净严整的空间,一张深木色的长桌占据了绝大部分空地,丰辰见到许木原,竟然还见到另一个熟人。

奕珑?

果壳报社真是学生济济啊。

用眼神打过招呼,丰辰在许木原为他留的空位置坐下来,果壳报社的成员终于集齐。

“今天让大家聚在这里,主要是为了集结众人的智慧,商讨商讨果壳报社的创刊报整体内容走向,怎样才能在还原事实,不夸大其词下让咱们的报纸一刊而红。”

阵雨哥搓了搓手指。

大家都明白,如果没有足够的金钱回流,报社的生命会大幅缩短,从而走上夭折的道路。

气氛显得严肃起来,阵雨哥拖动椅子,在靠近门帘的位置坐下,他的神情变得严肃,目光依次扫过众人。

于是大家从他的表情中懂得,这场集会的重要性。

“也不用太紧张,咱们先明确一下内部的分工。”

阵雨哥止住话音。

看他的样子像是陷入琢磨。

“自己的能力只有自己最清楚,不如这样吧,先从林灯开始,都说说自己最擅长的能力?”

这个家伙拉人进报社的时候可没这么严格的要求!

搞的丰辰一直当这劳什子果壳报社只是小组织的小打小闹,没想到……这个不靠谱的头儿准备玩真的?

林灯:“我擅长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林灯缩了缩脖子:“嘴秃噜瓢了,我重新说。”

阵雨哥严肃警告:“想好再说,别坏这儿的气氛。”

“我朋友多人脉广,可以负责收集新闻,等咱的报纸定稿之后我也可以去找印刷厂接下咱们的单子,后续零售啊,净资产管理啊,也都可以交给我。”

“准了,除去最后一个资产管理。”

其他位子传来低声压抑的笑,他们是拾荒者的老成员,都熟悉林灯的性子。

丰辰:“阵雨哥,如果什么能力都没有……”

阵雨哥:“当真没有?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从你身上看到了无穷的潜力,不要谦虚,这种微不足道的工作你绝对能胜任。”

试探底线的丰辰:“?”

感情是下限看脸皮,上限无穷高?

阵雨哥指着自己的眼睛:“我这双眼睛,慧眼识人,从来没出错过,你,许木原还有奕珑,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果壳报社有你们添砖加瓦,难道不能永创辉煌吗?”

林灯带头鼓掌,狭小的一室里响起震天的响声:“好!说的太好了!”

“?”

“不过我也是人才啊,哥,你怎么没把我算进去?你太偏爱新人了吧?”

“我也是人才啊!”

“还有我也是!阵雨哥,你忒不厚道!”

“那好,大家都是人才,”阵雨哥一句话让人才变得不再值钱,“果壳报社有了大家的辛勤付出,一定能在下城区打响名号!”

一片气氛高涨中,只有丰辰看出来阵雨哥像是故意的,他估计是拿捏准了组织里的成员都不太聪明,于是利用捧高别人的方式调动全体的气氛。

等热烈的气氛稍稍平息后,阵雨哥轻声咳嗽,窸窣的杂音也消失不见,众多天才纷纷支起耳朵仔细听。

“我来为大家简单安排一下后续的工作,丰辰、许木原和奕珑负责撰稿和排版,林灯和如福负责报社琐碎的相关事宜,宣传和售卖这种需要跑腿的工作就交给剩下的兄弟。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

大家纷纷把胸脯拍的啪啪响,看来对阵雨哥独到的安排十分满意。

看来阵雨哥平常表现出来的傻气是装的啊。丰辰想。

“第一版的报纸不要直追下城区最严肃的问题,这是禁忌,”阵雨哥出言提醒说,“一家还没有名气的报社贸然抨击下城区多数人的生活意识形态,很容易遭到反弹式得到攻击和不满,大家可以先从轻处入手,比如深入群众的生活,写点和日常相关,能让下城区的人们感同身受的稿子。我期待定稿的时候能看到大家充满灵气的稿子啊。”

毕竟现在只是说说,在动手之前一切想象都轻松又美好。

唉,这钱也不好挣啊。

不只是丰辰,许木原和奕珑的神情都不太轻松,写稿子,还要抓住多数人愿意看的重点,这从来不是一件轻松事。

胳膊被人推了推。

许木原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推到丰辰面前。

【街头文化】

对哦,这是下城区最具有特色的文化,如果围绕街头文化撰稿的话,一定能最大程度的贴近群众生活吧?

许木原用手指头勾回那张纸,又在下面写了一行。

【夏日】

许木原的脑袋就是管用,紧贴当下的季节撰稿,也是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

丰辰赞许地点了点头,冲许木原比了一个大拇指。

又有一张纸从对面推过来。

奕珑看他们把一张纸传来传去,干脆也撕了一张加入队伍。

【两位都在聊什么呢】

许木原没有藏私,他把他的纸推给奕珑。

【很可行的撰稿方向。我刚才想到的是时代的精神性,我打算依据精神相关的实际案例撰写一篇稿子】

涌动的灵感在这张方桌上沉默地碰撞了几个来回。

阵雨哥发现了被传来传去的纸:“大家都在同一个屋子里面坐着,你们竟然还偷偷搞暗语传信。”

众人的目光不禁看向传递纸条的三人,目光像是在瞅三个小学生,面上也有抓耳挠腮的好奇。

许木原没有藏私,把他的灵感简短地讲了出来。

“我期待大家灵感碰撞后的最终效果,那将决定报社未来的灵感。”

阵雨哥对这场会议十分秒满意,他宣布散会,带头先一步离开了。

离开地下停车场,外头的太阳都还是睡眼惺忪的模样,温度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让丰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丰辰:“距离下午运动会还有段时间,实在是不用太急……不如,大家先回家再睡一会儿?”

“你们都参加了运动会?”

丰辰发愁地揉了揉眼眶:“是啊,被强制要求参加的,拒绝都不行。”

“不过好在也不费事,我和许木原报名的两人三足在项目名单上好像在靠前的位置,我们俩结束比赛后就可以直接离开了。奕珑兄弟,你也参加了吗?”

他们都还没吃早饭,结伴向小区外面走,今天隔着车道就能闻到从对面飘过来的香气。

许木原也已经和奕珑在狭小的会议室里简单认识过了。

“参加了3000米长跑,不过别误会,是这个项目实在没人愿意报名,辅导员就抓我去充数的。”

“同病相怜的人啊。”

丰辰和许木原看奕珑的目光都充满同情,若说什么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那就是他们拥有的相同的经历了。

吃饱喝足后丰辰又回去睡了一个回笼觉。

在下午并不算刺激的比赛来临时,要攒足充沛的体力。

感觉被许木原打来的电话吵醒已经成为惯例。

丰辰睡眼惺忪地打开衣柜,换上干净的黑色短裤和白色短袖衫,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将自己拾掇好后出了门。

来到敬和春,学院的后操场已经挤满了围观的学生,丰辰需要穿过人群去位于操场边界的一排树下的位置和三人汇合。

丰辰费力地从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听到前面有熟悉的呼喊声:“丰辰!在这边!”

是许木原。

丰辰抬头看向声源,看到许木原正在向自己挥手示意。苏凌渲和周耶都已经在了。

丰辰快步走过去,拍了拍许木原的肩膀:“辅导员发的名次表看了吧?咱们参加的项目排在第三。”

许木原点点头。

“短暂地当当对手,也挺不错。”

“按照我们学校不重视排名的老传统,赛场上是朋友,赛场下也是朋友,总之一会儿放开了玩儿。”

周耶搂着苏凌渲的肩膀,笑容热烈又张扬。她穿着短裤和运动鞋,苏凌渲也是一副相似的打扮。

她说的没有错,敬和春切实地把竞技放在了玩乐之下。

毕竟平常看不到尽头的学习就足够苦累,如果学校举办的比赛还要求学生力争名次——那简直是双倍的苦累,一座压的人喘不了气的大山。

树下阴凉,抱着乘凉来到树下避暑的同学不在少数,随着运动会开始的时间渐近了,树下、聚集操场的人也越来越多。

“期待今年的三千米长跑究竟谁能挺到最后。”

耳边有人在讨论。

丰辰支棱起耳朵,他记得奕珑报的项目就是三千米跑。

“我记得去年是全军覆没了吧,估计今年也悬。”

“七圈半的赛程,去年参赛的还是五谷不勤或者干脆只走个过场的胖子,唉,根本没人挺到最后,校方只好让跑的圈数最多的家伙稀里糊涂的拿了奖。”

“今年可别继续这么玩啊……不过还挺有意思,三千米跑好像是压轴项目,要不咱们留到最后看看谁能夺冠?”

他们在树下简单闲谈几句,又有说有笑地走了,混入操场庞大的、来去的队伍。

祝愿奕珑好运吧。

这家伙有身结实的肌肉,成为跑道上面的“黑马”应该不算难?

视线瞥向身侧时看到周耶和许木原还在小声闲聊着,丰辰就忍不住勾起嘴角,心底有种为开窍的傻孩子感到欣慰的情绪。

校方没有让广大学生在操场等待太久,定好的时间一到,激昂的曲目便通过音响环绕整个操场,校领导做了简单的开场白,敬和春的运动会正式开始。

只有去看台那儿才能看到被人群包围地十分严实的风光,在树下只能看到涌动的背影,不过丰辰依旧倚着树,悠闲地乘凉,毕竟很快就轮到他们上场,因此没有绕一圈去看台的必要。

许木原那家伙还在和周耶有来有回地聊着天,丰辰乐得清静。

在发呆中想到苏凌渲,这个打过招呼后就没再开口说话的姑娘,回头寻找对方时丰辰呼吸一窒,他们的气息几乎相接,原来苏凌渲就站在丰辰身边,对方同时将疑惑的目光移向他。

疑惑只是一瞬,苏凌渲很快露出笑容:“马上就到我们了,你紧张吗?”

丰辰不再倚着树,他换个像样的姿势:“还成,只要真的当成一场娱乐,其实并没什么好紧张的,你这么问我,不会是你自己紧张了吧?”

“当然不,只要我在心里默念……敬和春的运动会和小时候与玩伴们的比赛没有两样,心跳就会恢复正常,也就不紧张了。”

“咦?你很会换算概念,也很乐观。”

“当然。”

苏凌渲把被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笑容深深地。

“好啦,小渲,还有丰辰,快先去预备间做最后准备吧。”

时间的确走到了预估的阶段,提醒他的周耶拉着许木原的手臂走在最前头。

四人绕过喧闹的队伍来到位于看台正下方的一个房间,砌起的砖石墙隔绝了外面的喧闹,预备间里除了他们还有数十人正在等候比赛。

在外面的呼喊声更为热烈时,上一波参加比赛的人带着尽兴的情绪回来了。

热烈的呼声随着开门的动作涌进耳朵,从头顶、还有四周。丰辰他们和参加两人三足的同学不成队形地跑向操场,许木原难得被气氛带动,竟然也混在奔跑的队伍中。

丰辰乐呵呵地跟上,他们来到操场的起跑线位置停下。

失去人群的遮挡丰辰总算看清总觉得声音耳熟的人是谁……站在主席台上发表简洁讲话的人竟然是系主任?

亲自主持比赛的领导也是难得一见啊。

系主任摸了摸光滑的脑袋,他负责主持,简单介绍了比赛项目后将剩余的时间留给他们做准备。

丰辰蹲下身,在自己和苏凌渲的腿上系了一个松紧适宜的绳结,他和苏凌渲互相扶着走到一条跑道前,周围不压抑的欢呼声令人放松。

不过……似乎有丰辰的名字乱入其中?

“丰辰丰辰,夺冠第一人!”

“勇往直前向前冲,山高水长不畏险,丰辰夺冠!”

是谁在乱喊什么?!

声音混杂在人群里不太能分辨清方位,而比赛已经要开始,丰辰只好先抓住苏凌渲的手腕,等待系主任宣布比赛开始。

“要开始了啊,同学们都做好准备了吗?”

观众台一片此起彼伏的回答声。

“那么……开始!”

“快快快快!”

然而再快也要先照顾苏凌渲。

身高腿长的许木原和周耶组合,占据了大好优势,遥遥领先其余队伍。

心一急,神一慌,难免脚下会打绊,有不少急于向前冲的队伍过于追求个人速度冲散了队伍原有的频率,这倒让配合无间的丰辰和苏凌渲来到中上游。

苏凌渲一直在小声提醒丰辰:“注意步伐,注意步伐!”

得益于她的不断提醒,丰辰一直很注意步伐的频率,中途没有出现意外地拿了个第三。

属于他们的比赛结束后,丰辰试图在人群中寻找刚才“加油助威”的人的身影,然而想在人海里精准地找到某一个人,可以说是希望渺茫的。

不过也不用继续找了。

认识丰辰还知道他今天要参加比赛的……奕珑大概是无意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阵雨哥,于是阵雨哥带着组织成员来为他加油捧场。

只是捧场的方式不对!

反正比赛已经结束,丰辰打算混入人群中悄悄离开,不经意回头看时发现许木原朝他小跑过来,在许木原后面不远,周耶正和苏凌渲说笑。

“你准备就这么走了?”

准备悄悄离开的丰辰先反问,感觉他比许木原还有理。

“也没什么不可以吧?你不是说今天下午要去参加报刊培训,现在打车过去刚刚好。”

丰辰和许木原混入人海,又离开此地的热闹,搭乘公交来到那条破旧的大街。

“职业培训企划部,就在这种地方?”

丰辰很享受许木原的震惊。

他故意卖关子:“不只是在这儿,还有更让你震惊的东西。”

“你直说了吧。”

“不行。”

丰辰撑到和许木原来到破烂的大楼,推开昨天那间屋子的门,办公桌前坐着一个微胖的男人,古福见丰辰来了忙起身,请他们到沙发上坐下。

“丰辰,你……”许木原犹豫,用手拢着嘴巴,“你不会是遇到骗子了吧?”

“这个得靠你来鉴别。”丰辰小声说,“我没办法听别人讲知识啊。”

许木原没想到,这还是个持久性的毛病。

“两位喝茶。”

古福把茶水轻放在两人身前,他清了清喉咙:“如果没问题我就开始讲了啊,今天上午我就规划好了大纲。”

古福翻开玻璃茶几上的文件夹,里面有一张张写满字迹的纸,他翻到准备好的那一页,用洪亮的嗓子开始讲干货知识。

到丰辰耳朵里依旧是无法分辨词句的哔哔声,他已经平静地接受这一事实。

这一次的知识果不其然也被奇怪的(未知的)东西吃了,好在丰辰很有先见之明地“搬”来了许木原,这个家伙看起来依旧没受到影响,听讲时黑色的眸子里盛满认真。

等离开大楼,丰辰求许木原把知识复述一遍……不,最好是写下来。

“异常的事情应该不会影响到我,我想就算我把知识讲出来你也不会听到消音?不对……

那个老师也没有察觉到不对,所以我想被异常注意到的只有你。我先讲讲,如果有问题,那就等回家了我捡重点写下来。”

丰辰点点头,回头看了眼越来越小的暗红色大楼,道路两旁的建筑逐渐将它遮挡。

“老师提到了创新能力和角度问题,对编辑来说,不仅审稿重要,创新力,看待问题的角度也同等重要……”

丰辰迟迟不开口打断许木原,以至于许木原只好停下来问他:“怎么样?能听到吗?”

身体只是在重复走路罢了,丰辰的灵魂这才被唤醒:“能啊!太奇怪了,为什么这些知识换你来讲,我就不会受到影响?”

迟迟没有等到许木原的回话。

走在破旧的街道上,道路两旁的店铺大多布满灰尘,很多店铺名字都掉地缺七少八,玻璃橱窗上布满雨水打过后未曾清洗,于是干涸凝固的痕迹。

脚下红灰色的人行道也泛着破落的年代感。

这儿像是下城区里遭人遗忘的角落,只有路过小区时才能从高处半开的窗户窥见一星半点的生活痕迹。

身处这里,有种穿越到另一个世界的错觉,丰辰莫名觉得这种感受和许木原很搭调,在快走到公交站台时听到沉默一整路的人说:“难得出来玩一次,还距离那里那么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丰辰想都没想就答应:“行,反正时间随意支配。”

他们上了公交车,车子慢悠悠地在魔方街区按照特定路线打转。

经过三个站台后,公交车准备驶往无名路,许木原回头向坐在后面的丰辰说:“要到了。”

许木原起身走向后方,到站的提示音在头顶循环播报。

丰辰忙跟上这家伙,他还没来过这里,环顾四周见到的尽是陌生的建筑和景色。

丰辰踩着米白色的小路,跟随许木原径直向这条街深处走,前面传来悠扬的乐曲声,似乎是从前面一家咖啡店里传来的。

咖啡馆在人的印象里总是代表舒适安静,以及优雅,咖啡馆名叫无名,和这条街的风景很搭,许木原竟然在咖啡店的门前停下脚步,难道……许木原说的地方就是这里吗?

“我上高中的时候心情不好了就会来这家咖啡店里坐坐。”

许木原说,“这是个好地方,安静,不会有不喜欢的人打扰,咖啡和甜品也很好。”

悠扬的曲调变得清晰,随之还有温柔的轻唱声。

丰辰这才注意到原来是咖啡馆一角有个男孩在唱,配合另一个女孩的琴声,婉转悠扬,像是一对鸳鸯,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戏水,互诉着衷肠。

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

许木原进门后径直选了靠着角落的位置,他曾经大概经常来这里,年轻的女老板待许木原很亲切,她记得许木原很久没来了,在两人点的单里多加了两份免费的蛋糕。

这里的氛围很好。

一面玻璃窗间隔外的街道上人来又往,也不显吵闹。

“这条街叫文默街。”

许木原见丰辰总是往玻璃窗外看,开口解释说。

“这名字挺不同寻常,这条街上的人也好像知道什么隐形规定似的,都很安静。”

“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种气氛,于是那天我就喜欢上了这里。”

“这里和你很搭,感觉毕业之后你可以在这条街开一家书店,文默街,名字里有文,在这里开一家书店生意一定会很好。”

女老板正好端着托盘走来,丰辰的话她都听在耳中。

“在这条街啊,无论干点什么生意都不会差到维持不下去。”

“岚姐。”

女老板笑了笑:“语气像是在和陌生人打招呼。”

女老板这么一说,许木原顿时有种不知所措的不自然感,丰辰开口解围说:“许木原这家伙和人打招呼惯常是这样子,是永远不可能多说一个字的。”

“这倒是和我认识的许木原没差。

愿意在这里扎根落地的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都喜欢热闹,这边太安静了,过惯热闹日子的人很难适应这里的气氛。许木原倒是很适合这里,毕业之后如果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可以来咖啡馆帮忙打下手哦。”

岚姐去招待新来的客人了。

丰辰抿了一口咖啡,放下咖啡杯,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

玻璃窗外是一个新的黄昏。

昏黄的天光被隔绝在玻璃窗外,咖啡馆内是暖白色的柔和光线,刚才在角落里弹奏唱歌的一对情侣已经离开了,不过新的曲调又响起。

丰辰回头去看,原来是一个模样普通的同龄人坐在钢琴前,优美的旋律在他的手下流淌,平凡的外表里也有一颗温柔的心。

“许木原,你之前为什么喜欢往这边跑啊,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上大学之前的事。”

丰辰的好奇心悄悄浮出水面,他手肘支着桌子摸着下巴,双眼里投射出睿智的目光。

许木原正在对蛋糕“动手动脚”,闻言目光从蛋糕移向丰辰:“只是干巴巴的日常……”

悠扬的琴音划出一道刺耳的锐鸣,许木原刚开头的语句顿时淹没在惊慌的琴声里。

变故从街外产生,当变故影响到咖啡馆时,文默街上已经挤满了手持条幅,一个个面带怨气的脸。

男人居多,大多穿着皮克马甲和露出脚脖的牛仔裤,或有纹身,他们将垃圾桶踢倒,没头没尾的骂声隔着玻璃墙都能听到。

女老板注意到街上预兆不好的动静,快步走到玻璃窗边,目光严肃地看着外面清一色不好惹的男人,拍了拍已经绷紧脊背的许木原的肩膀:“收银台后面有一扇门,门没有锁,你和你的朋友先进去躲着,外面这伙人看起来不像游行抗议,更像是准备闹事。”

“借着游行的名义闹事吗?”

一个手里持着撬棍的人朝玻璃窗走过来,棍端指着咖啡馆里面的丰辰,他扬起撬棍,重重地砸在玻璃窗上!

砰!

原本完好的玻璃窗碎裂成无数散落的碎片,爆裂的声音惊起数道尖叫声,贸然闯入这条街的其余人也像得到命令一般,简单活动筋骨后开始疯狂破坏街上能被毁坏的东西。

打碎玻璃的人朝丰辰癫狂地笑了笑,踩着满地的碎玻璃走进咖啡店里,他的手不停地抚摸撬棍,视线也在四周游弋。

“你再往前走一步,事情可就不只是破坏私有财物那么简单了啊!我会马上报警,你现在做过什么、干了什么,到那时候就去警局里和警察仔细说吧!”

他看上去根本不在意女老板的威胁,甚至迈大步子逼得女老板步步后退,许木原将老板拉到身后,目光凛冽地直视手持撬棍的人。

然后没有预告地,许木原和丰辰一拥而上,丰辰抓住他拿着武器的手腕,许木原脚下使了全劲儿踹向他的裆部!

“嘶——”

他险险的扭动身子避开许木原的一脚,不得已地丢弃撬棍迅速后撤,他举起旁边的一张桌子,不顾桌子上的餐具稀里哗啦地掉了满地,他将桌子挡在身前冲向三人,一副要将人撞到骨断筋折的架势!

这群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一言不合就打砸,就差一个抢了!

“快躲开!”

许木原把女老板推到一旁,丰辰拽着许木原的衣领把他往旁边扯,可惜桌子上面有一双阴狠的眼睛,转个弯继续冲向——

女老板!

女老板在靠近收银台的那侧,丰辰的拉扯让许木原免于受伤,也让女老板身边没有了能及时保护她的人。

咖啡馆里面的客人都已经跑了。

许木原浑身绷紧了劲儿,他不知从哪借来一股力气,抓住丰辰抢来的撬棍猛地冲过去,冲着男人的后背就是一棍!

声音可谓沉闷又惊心。

同时许木原回头嘶哑着声音向丰辰喊:“快报警!”

丰辰迅速拨打报警电话,把文默街发生的状况简单叙述,挂断电话后丰辰心里还是有顾虑,他又打去电话,这次打给阵雨哥。

电话响了两声后便被接起:“丰辰?怎么有闲给我打电话?”

“阵雨哥,文默街有一伙人打着游行的名义在破坏街道,这对你们原本的计划有影响吗?”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片刻后传来一句骂声。

“妈的,影响太大了,先把具体地址给我,我现在带着兄弟们赶过去!”

丰辰看向许木原,许木原正用女老板递来的绳子把疯狂的男人五花大绑,丰辰简单说了,末尾又交代:“一会儿警察也会来,你悠着点,千万别被警察误认成同伙了。”

文默街的混乱只熄灭了咖啡馆咖啡馆这一处,外面的混乱还在继续。

许木原问男人的目的,男人一边笑一边露出凶相,他就算被结实地绑着也不愿意就此安分下来,许木原本准备去咖啡馆外面观察一下情况,被女老板坚决地阻拦下了。

“外面混乱还没止,小木原,他们手里的棍棒根本不长眼睛。”

何止是没长眼睛!

因为运动会的缘故,丰辰今天没有带无字书,不过就算带着他也没有冲出去和一群癫狂的危险分子一对多的实力。

时间在不安的等待中流逝,远处响起急促的警笛声。

(完)

【这个世界不缺少没有姓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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