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无端指责

　　第二天木洵醒来时，木玄和尹柯已经走了。

她正纳闷自己怎么睡在地上，突然想起昨夜给木玄拿练字的作业看时，太困睡着了。

“公主，您醒啦！”鸢儿看见木洵坐起身，进书房搀扶起木洵，“太子殿下和尹柯大人已经走了，昨日您在这书房睡着了，太子殿下和尹柯大人合盖了一床被子。”

“哥哥和大人已经走了吗？”木洵刚刚醒过来，还有些迷糊，揉着眼睛眼睛问。

“太子殿下和尹柯大人天没亮就回去了，防止引人耳目。”鸢儿扶木洵坐在凳子上，端来水盆，给她梳洗。

木玄和尹柯昨日都没有睡好。两个大男人挤在被子里，夜里光是因为抢被子就醒了好几次。

“现在才知道你睡觉这么不安分，昨天夜里把被子全都搅过去，”木玄打着哈欠，在去上朝的路上对着尹柯抱怨，“我还以为你们这种高手睡觉都是一动不动，像被定住了的呢。”

“怎么，睡觉还能修炼？”尹柯笑笑。

这日上朝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事情，不过是例行汇报，很快就散了朝，木玄尹柯照旧去御书房拿回木威给的奏折回去看。

二人走后，木威在御书房正批阅奏折，想着永安城内要不要再建一所学府，木帆来了。

“荣王求见。”门口的宫女扣了扣门。

“宣。”木威放下手中的折子，不知道这个儿子现在过来有什么事。

“儿臣参见父皇。”木帆大步走进御书房。

“什么事要见朕？”

“儿臣听说皇兄近日无心学习与朝政，整日在沉香轩玩耍，非常担心。皇兄日后是要做国君的人，这恐怕不太合适，还希望父皇多多提点皇兄。”木帆直截了当地提出来。

“这朕知道，前些日子已经有人上书了，朕也提醒过你大哥了，他也注意了许多。”木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参茶。

“儿臣听宫中侍女说起，皇兄近日趁着旁人不注意，还是每日去沉香轩。”木帆紧逼不舍。

木威盖上茶杯，“砰”地一声将茶杯放在桌上，洒下不少茶。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木威皱起了眉头。

“儿臣实在是不忍心看见皇兄自毁前程，所以才来禀告父皇。父皇也不必过多指责皇兄，这宫中朝中也人人都知道皇兄心系洵儿妹妹，日后欲立为太子妃，多些关心也是人之常情。”木威心中狂喜，却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的神情，“那儿臣先告退了。”

“慢着。”木威在木帆刚要出御书房之前又叫住他。

“父皇还有事？”木威又折身站回木威面前。

“朕日日住在这宫中，也不曾听见宫女说过这样的话；你在荣王府，消息倒是很灵通。”木威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踱步到木帆面前。

木帆有些心虚，连忙跪下说：“儿臣前几日进宫看望母亲，恰好听见。”

木威不说话，绕着木帆走了几圈。

木帆不敢抬头，额上渗出了汗珠。

“抬起头来，看着朕，”木威在木帆面前停住脚步，直直地看着木帆，意味深长地说，“你若是诚心为你皇兄考虑，自己去提醒他就好，无需告到我这里来。”

木帆抬头，正对上木威的眼睛，心中一哆嗦。

“儿臣也是担心自己劝不动皇兄，所以才希望父皇能劝劝他。”木威的脑子里拼命想着仁义的借口。

“做事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要么你就把心里话说出来，要么就不要说。扭扭捏捏、故作姿态、假装仁义，非君子所为。”木威背过身去，“你退下吧。”

“儿臣告退。”木帆急忙站起身，离开御书房。

“传太子。”木帆走后，木威把木玄召来。

“父皇召儿臣何事？”木玄很快就来到御书房。

“今日有人告诉我，你每日都偷偷溜去了沉香轩。是不是要我再把洵儿送走，你才知道如何做一个太子？”木威背对着木玄说。

“儿臣知错了。”木玄连忙跪下，“是儿臣不懂事，与洵儿无关。”

木威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来，扶起木玄说：“你若是实在想去看洵儿，便更小心些，不要被人看见。”

木威舍不得责罚这个儿子，责罚这个和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的儿子。

木玄有些惊讶，他原以为父皇会大发雷霆。不曾想父皇却愿意睁一眼闭一只眼，他大为感动，连忙谢恩。

“对了，这话是老二告诉我的。你回去看看，你太子殿或者沉香轩，有没有被安插进什么不想干的人。”木威提醒木玄，“早些回去吧。”

木玄隐隐怀疑木桑梓，尽管她一向温柔敦厚。但这么多天一直没有事，昨日撞见了木桑梓，这事儿却突然被木帆知道了。

木玄想着回去要提醒洵儿。

木帆越回想，便愈发不平：自己哪一处不如木玄，诗文、骑射、功夫和权术，两人不相上下，木帆还略占上风；更何况木玄还是半个江国人，是江勇的外孙，父皇却如此偏爱他？前几日他筹备着让朝臣联名上书，向父皇谏言太子无心朝政，整日在沉香轩，父皇也早已经提醒过他，他还是朝着沉香轩去，今日父皇还出言教训了他木帆？

木帆回到荣王府，发了不小的脾气，在房间内把东西摔了一地。整个荣王府一个人都不敢进来，生怕被迁怒。

实在是偏心！就是木玄更像父皇年轻吗？一样冲动，一样为了一个女人莽撞冲动？

废物！父皇因为自己是个心软的废物，所以才要挑一个废物儿子当皇帝！

父皇以为他对木凉姑母的感情当真无人知晓吗？木帆很早就已经从宫人口中得知了父皇誓死不立后、后宫人员稀少的原因：他心中的后位要留给自己的亲妹妹，别人谁都坐不上这个位置。

母亲本是曹家嫡女，年少时对父皇一见倾心，十五岁便嫁给父皇。外祖父本想着把母亲许配给当时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齐贵妃的四皇子木棠，奈何母亲对父皇一往情深。木棠的“棠”字里便带一个木字，最得皇祖父宠爱，人人都以为他会登基。那时父皇还只是先帝的二皇子，母亲萧贵人出身低微，若不是曹家的支持，这帝位又怎么可能轮得到父皇？

父皇登基后，母亲帮他打理后宫，诞下一儿一女，按道理父皇一登基就该封后，可如今母亲却还在嫔位，连封号都没有！若是母亲登上后位，若父皇对自己的亲妹妹没有乱伦之情，这太子之位，又怎么可能轮到木玄？

母亲对父皇一片真心，却还传出长姐血脉不纯的言论。真是笑话！

曹嫔多年不孕，那次回家省亲后却突然怀上了木桑梓，宫中有不少流言蜚语，说她是野种，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

木帆出生后，宫中的流言少了些，却还是有人在背后对曹如意母女指指点点。

皇家其他同龄人都不愿与木桑梓多交往，就连永安城中不少官宦家小姐也对木桑梓避之不及。因此，木桑梓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如今二十三岁，也还没有出嫁。

也正因为如此，木帆对自己的这位大姐一向冷淡。他总觉得，木桑梓影响了曹嫔的名声和地位，也间接影响了他的前途。

木帆越想越气，伸手就要搬起瓷瓶朝墙上砸。

“荣王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动这样大的火气，连你最喜欢的红莲花瓶都要砸？”艾梅摇着扇子，像平日那样扭着身子走进荣王的房间，声音里满是娇媚。

“父皇偏心木玄，无论我多优秀，他总是更偏爱木玄。”木帆放下手上的瓶子，颓然地坐在太师椅上。

乐梅是曾经是永安城花魁——牡丹，被木帆秘密赎回府中，改名乐梅。她生得风情万种，一双凤眼简直要把人的魂魄勾了去；走起路来更是风姿绰约，让人看了就忘不掉。

渴望着能娶名门小姐给自己一些帮助和支持，木威并没有给乐梅名分，他目前还未曾娶亲，乐梅也一直以侍女的身份陪在木帆身边。毕竟朝中局势还不明朗，大多数人也还是观望，并没有绝对支持木玄或他的。木帆自己也准备观望。

“陛下偏心太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荣王何必生这个气呢？”乐梅缓缓坐在木帆腿上，轻轻倚靠着木帆的肩膀。

“若是我日后登基，一定封你为妃。”从来只有乐梅能让木帆冷静下来，也从来只有乐梅敢在木帆发怒的时候进他的房间，“这荣王府里，旁人都怕我，只有你对我一片真心。”

“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乐梅用一根手指头抵住木帆的嘴，痴笑起来，“我是花魁出身，没有偌大的家业能帮到荣王，又怎么能封妃呢？”

“后位的确要留给那些有用人家的女儿，好让他们对我忠心；等我登基，要什么身份给你做什么身份，说你是宰相的女儿都行，妃位必然有梅儿一个位置。”木帆轻抚乐梅的头发，轻声说。

乐梅的确是对木帆一片真心。是木帆千金买下她的初夜，却只是与她对月饮酒，秋毫未犯，那晚对于她的调戏更是红了脸；也是木帆把她从风月场赎出来，给她取名，带她回府，教她习字作画。虽说没有名分，为了乐梅的心愿，木帆也私下与她拜过堂、洞房花烛。

荣王才学过人，文武双全，乐梅怎么会不倾心于他。

“对了，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木帆问怀里的乐梅。

“办妥了，艾青已经在府上了，他的家人也已经控制好了。”乐梅不无邀功意味地笑笑。

“皇叔下个月就回京了，这次我给他准备一份大礼。”木帆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