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冤家碰面

　　“张长生！人死哪儿去了！本皇子订的盆栽怎么这么些时日都没到！”

骂骂咧咧的声音越走越近，张老板显然有些尴尬，慌忙想要拦住来人。

可是那人已经小跑着到了院子里。

是木盛。

木盛看见坐在院中的木帆和曹家姐妹，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往日的神气，用他不着调的语气冲着木帆，不无调侃地笑着说：“二哥好生繁忙，平日里在前朝忙得很，下了朝还要陪着曹家两位小姐逛街。”

木帆心中恼火，却也无法显露出来，只是笑着说：“真是巧了，在这儿遇见三弟。”

慧芝慧兰两人面面相觑，按着礼数给木盛请了安。

“两位小姐太客气了，我木盛没这么多的礼数。”木盛摆摆手，示意两人起身。

木盛注意到三人面前摆着的紫砂盆栽种的景观松，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这盆栽是他定的，特地命人寻来的上好紫砂盆，这张长生居然还给木帆献宝了？

“张老板，我定的那批紫砂盆栽，怎么在荣王手上？”木盛的语气中明显透露着不悦。

张老板窘迫极了。木盛向他定了十盆紫砂松盆栽，为了防止运输的过程里损坏，他预备了十三盆。也许是这回运气好，十三盆盆栽，一盆没坏。正好今天荣王和曹家小姐来，他想着，反正二皇子三皇子不和已久，木盛必不可能去曹家，也就发现不了他把多余的三盆卖给了曹家小姐。谁知道木盛今日突然来了店里，张长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没办法，张长生之好一五一十地把情况讲了出来。

“三皇子殿下，您这盆栽，我怕途中有损，多订了三盆，今日曹家小姐和荣王一同来寻花草，我便想着，这三盆多出来的，便...便献给他们了。”

张老板有些不好意思。虽说他和木盛关系很熟，可这事儿毕竟是他做得不漂亮。毕竟定制的物件儿花草，的的确确就没有转给旁人的道理。哪怕是有余下的，也应该先问问买主，再做处理。

“哟，若这是三弟定的，那本王的确是没有带走的道理。张老板，下次您可得说清楚了，这样没道理的事情，还是做不得。”木帆连忙推脱。这事儿虽说的确与他无关，可是他也知道，木盛一向死脑筋，而且对他印象奇差。万一出去乱讲了些什么，恐怕对他的名声不好。

慧芝涨红了脸，连声道歉：“民女实在不知道这些是三皇子定下的，若有冒犯，还请三皇子见谅。”

慧兰看着姐姐和表哥，心中若有所思。

慧兰知道，自己的这位荣王哥哥，心中有不小的野心，平素在意极了自己在外人眼里的形象；她也明白，这位荣王哥哥，有心娶上一位官家小姐为她铺路，哪怕乐梅对他再好，只是因为她出身低微，便永远不会成为荣王妃，哪怕侧室、妾都不行。

慧兰一直没有想明白，自己的姐姐，为什么会倾心于这样一位虚伪的野心家。而且更可悲的是，就算姐姐自小就对荣王百般挂心，她在荣王心中的地位，也永远比不上慧兰这样一位嫡出小姐。

但慧兰还是愿意帮姐姐一把，撮合姐姐和荣王。毕竟感情这个东西，确实很说不准。

“这位是曹府的慧兰小姐吧？”木盛的声音把慧兰从思绪中拽回来。

木盛看见坐在最后面的那个姑娘，一直愣愣地出神，不免有些好奇。看个头，木盛估计她是曹府嫡出的二小姐。

“回三皇子，民女胸无点墨，口齿笨拙，不敢随意发言，生怕惹了是非。”慧兰连忙回答。

这是慧兰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混世魔王”。从小她就听说这位三皇子顽劣不堪，不学无术。今日见面，她细细打量一番，这人生得倒算眉清目秀，俊朗飒爽，也还算气宇轩昂，毕竟怎么说也是皇子。只是没想到，这样一个混世魔王，还有这样的闲心来侍弄花草。

“听说曹小姐向来也对花草感兴趣？”木盛问，有些好奇这个直勾勾地盯着他瞧的小姑娘。

“姐姐对这些花草文玩造诣颇深，民女今日只是陪着姐姐来的，这些东西一概都不认识。只是知道这些个紫砂盆造价不菲，三皇子用这些盆来装盆栽，想来的的确确是爱花如命了。”慧兰回答道，老老实实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你只知道这些紫砂盆值钱？我还以为曹家的人个个都如荣王一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和哪位王亲贵族都能插上话呢。”木盛略有深意地看着木帆笑了笑。

“民女的确是不认识这些个宝物，只知道值钱罢了。这盆上的花纹倒是挺有趣的，比平日里见着的那些山水画有趣多了。”慧兰打量着盆栽说道。这盆上只是规则的重复花纹，与她平日里见过的花鸟山水画的器具比起来，多了许多的趣味。那些附庸风雅的山水画，看似高级，其实无趣得很。

木盛听完慧兰的一席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小姑娘。他原先以为曹家个个都是像木帆那样虚荣的伪君子，不曾想也有这样实诚的人。

而且这个丫头一眼便看出了木盛命人烧制这批紫砂盆花纹上的用意——他讨厌极了那些空洞俗套的山水画。

“我与二小姐有缘分，这三盆多出来的盆栽，便赠与二小姐了，”木盛笑着说，“剩下的十盆我带走了，先告辞了。”

说着，木盛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张老板一路跟在后头，连声道歉。

“张长生，你什么情况？”走到门口，木盛停下脚步，忍不住质问张老板。

张老板现年三十岁，名叫长生，是家中独子。张家家境还算殷实，张长生便在城中开了这样一家草木铺子，做做清闲生意，也结交了不少朋友，永安城的混世魔王木盛便是其中一位。两人没事的时候偶尔一起喝壶酒，看看歌舞，称兄道弟。

“实在是对不住，这二皇子和曹家小姐来了，看着我店里的东西一样都不满意，我只好拿出你那多余的三盆。我想着你和二皇子和曹家反正不对付，曹家的盆栽必然发现不了呢。”张长生倒也老实，直接把实情告诉了木盛。

“好你个张长生！”木盛重重在张长生肩膀上捶了一拳，“没有三顿饭这事儿过不去了！”

“行行行，改明儿没事了肯定请你喝酒去，这事儿是我不地道，我认罚！”张长生拍着胸脯保证。

“今天曹家那位二小姐倒是有趣。”木盛提了一句，希望张长生能透露些消息。

“那位二小姐倒是不常来我这儿，大小姐是常客，对花草上心得很，”张长生一五一十地说，“那位二小姐是嫡出，听说家里人娇惯，一直被坊间诟病不学无术、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呢。”

“什么狗屁大家闺秀？就是个女版的木帆，虚伪无趣。我倒是觉得曹二小姐性情率真，甚是可爱。”木盛嘟囔着。

“哟，您对这二小姐有心思啊？”张长生笑着问。

“走了。”木盛没有回复，上了马，快步走了，叮嘱着张长生晚饭之前一定要把盆栽送过去。

院中，三人面面相觑，最后也没说什么，起身告别了张老板，让张老板把盆栽送去曹府，随后便离开了。

张长生送走了这么好大一屋子的人，瘫坐在太师椅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命伙计把盆栽分别送去木盛那儿和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