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大家兵分两路
一路是李向东带着师姐刘玉华去医院打狂犬育苗,包扎伤口。
一路是刘岚带着鱼获和剩余的人去跳蚤市场,至于怎么卖,卖多少钱,刘岚这个在厨房工作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
李向东这一路没什么说的,就是排队打针。
单说刘岚这一路,兴高采烈的将满满一车鱼获推到了南锣鼓巷外的跳蚤市场。
跳蚤市场也叫黑市,是这个特殊年代形成的产业,为的就是方便邻里生活。
要说买个葱,买个蒜,换点粮食鸡蛋之类的,这在跳蚤市场里是常有的事,但一次出现整整一车的鱼获,这还是第一次。
“各位叔叔大爷,姐姐阿姨,家里揭不开锅了,所以我和同志们去外边抓了点鱼,先说好~不是卖啊,统筹统销的政策我们是坚决拥护的,我们就是想要换点粮食吃。”
刘岚拎起一条十多斤的花鲢鱼,泼辣的大声向围拢人群招揽道:“这条大花鲢起码十多斤,就换三十斤的棒子面,有换的吗?”
刘岚的话音刚落,对面的人群就闹开了,不是对价格有异议,而是太便宜了。
“三十斤棒子面是吧,我换了!”
“姑娘,你这条鱼我要了,正好给儿媳妇下奶。”
“给我,给我,我给你三十一斤棒子面,现在就换。”
“…………”
围观的人群你争我抢,就快打起来了,眼看情况就要失控,刘岚不得不当机立断道:“先到先得,就三十斤棒子面,谁现在拿出来,这条鱼就是谁的!”
“碰——”
刘岚的话音刚落,一袋粮食就被人扔在他的脚下,买卖当即成交。
下一秒
刘岚就从身后的推车里拿出另一条十多斤的大鲤鱼,依旧开价三十斤棒子面,而且不出所料的,刚一拿出就成交。
随着鱼儿一条条的拿出,堆在刘岚等人身后的粮食也越来越多。
一开始还都是棒子面,到后来简直就是五花八门。
鸡蛋要!
白面要!
猪肉,小母鸡,什么都要!
等李向东带着包扎完毕的刘玉华找到众人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已经多出一大堆的物资,看热闹的人更是围了里三圈外三圈。
“散了!散了!不卖了,不卖了啊~”
李向东一边叫嚷,一边分开围观的群众,同时对着刘岚等人催促道:“不卖了,收拾收拾赶紧走。”
出于对李向东的信任,众人什么都没问,直接麻利的装车走人。
卖鱼的时候忙忙活活的没觉得咋地,这会儿一装车才发现收获有多厚,赵红星、李二宝和刘岚等人,兴奋的脸都红了。
一行众人推着三轮车就向外走,着急忙慌的样子,就跟被狗撵一样。
一直推到无人的角落,众人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发了发了,咱们发了”
“太好了,家里终于不用挨饿了”
“真想不到,居然能换到这么多的粮食”
“我的天啊,这要是一个月来两趟,那不得过上地主老财的日子啊”
“…………”
李向东静静的看着大家发泄,待到他们的情绪稍作平静,这才笑着开口对刘岚说道:“这一趟大家辛苦了,刘姐你把东西统计一下,然后咱们按照人头平均分分。”
“得嘞!”
李向东这也算人尽其用了,刘岚风风火火的最愿意干这活。
哪怕是平均分配,也是所获不菲、
最后分配如下~
李向东:白面5斤,棒子面50斤,鸡蛋2斤,猪肉二斤,十斤重的大黑鱼1条
李二宝:白面5斤,棒子面50斤,鸡蛋2斤,猪肉二斤,十斤重的大草鱼1条
张玉栋:白面5斤,棒子面50斤,鸡蛋2斤,猪肉二斤,十斤重的大鲤鱼1条
…………
所有的物品都是尽量平均分配的,就算偶有差距也会用其他的物资或金钱找平,只有刘玉华和别人不一样,她多了一张狼皮外加40多斤的狼肉。
对于这点,所有人都没异议,毕竟这是刘玉华和李向东冒着生命危险打死的,理应归她所有。
每个人分到的东西都不少!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出去这一趟,比他们一个月挣得都多。
至于怎么让人不起疑的运回家?
那就不用李向东操心了,谁都不傻,各有各的招。
实在不行就说今天在外边溜达的时候碰见舅姥爷了,舅老爷看他家困难,硬塞过来的。
借口这玩意,咋编不行?
简单统一了一下口风后,众人就一哄而散。
别人李向东管不着,但是自己的师姐,必须得管,要知道刘玉华可是为他受的伤,他是绝对不会让师姐带伤扛着这么重的物品回家的。
这年头虽然没有出租车,但人力三轮车还是有的。
稍加寻找,李向东就看到了一辆。
拉车的大哥四十来岁,黑黢黢的脸庞上透着厚道,一看见李向东招手,就乐颠颠的跑了过来。
李向东一边往车上搬东西,一边随口对着刘玉华问道:“师姐,你家在哪?”
“黑芝麻胡同,23号”
二人东西实在是太多,有太杂,以致车上只能再坐一人。
关于这点,李向东必须要发扬一下风格,要知道刘玉华这个师姐的身上可还带着伤呢。
为了谁坐的问题,二人好一顿挣巴,最后刘玉华还是拗不过自己这个小师弟,只能口中埋怨,心里美滋滋的坐了上去。
车轮滚滚,刘玉华数次想让自己的小师弟上车,可都被李向东给拒绝了。
就在即将到达黑芝麻胡同的时候,突然听到路旁传来一阵刺耳的嚎哭声。
“二哥~二哥你就帮帮我吧,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
“大妮儿,二妮儿,你们快求求你二舅,要不咱家就饿死人了。”
“哇~~~~~~”
“哇~~~~~~”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寒酸的女人此时正死死的抱着一个眼镜男的大腿,一旁还有两个小姑娘哇哇大哭。
看热闹是国人的天性,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立刻引来了好多人的瞩目,就连拉车的大叔都不由放慢了脚步。
那个眼镜男好似很下不来台,脸色赤红的和女人说了几句什么,因为距离太远听不清,但却能看到那个抱着大腿的女人抗拒的摇了摇头。
李向东看了师姐刘玉华一眼,后者也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随着双方距离的逐渐拉近,李向东也看到了更多的细节。
那个眼镜男一身干净整洁的中山装,上衣的口袋里还别着一支钢笔,先不说是干什么的,就冲这装扮,就知道不是一个缺钱的主。
反观那母女三人,一身都是补丁摞补丁,女人瘦的颧骨都凸出了,裸露在外的手腕瘦的就跟柴火棍似得。
两个小女孩更是可怜,大的衣服裤子明显短一截,显然得有一两年没有新衣服穿了。
小的那个则是穿着长了一大截的衣裤,明显不合身。
这年头的可怜人,那是真可怜。
不像后世盆里装个二维码的,说是要饭的,实则比绝大多数工薪阶层都有钱。
女人死命拉扯,眼镜男执意要走,甚至都把瘫坐在地的女人拖出去好几米,看其脸上的烦躁和恼怒,要不是周围人太多,怕是动手都可能。
面对那两个小女孩的嚎哭,面对女人的哀求,那是丝毫不为所动,有的全都是溢于言表的嫌弃。
看着眼前这一幕,李向东不由想起了前世。
前世的自己也是某些人眼中的穷亲戚,过年提着礼物上门拜年,连门都没让进,只说让把礼物放在门卫就行。
那种屈辱,真的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或许是想起了前世的自己,或许是看这两个小女孩太可怜,李向东忍不住对拉车的大叔开口说道:“师傅麻烦你停一下。”
拉车的大叔自无不可,麻利的在那哭闹的四人旁边停下了脚步。
李向东把50斤的棒子面往肩上一扛,另一只手拎起白面和鸡蛋,几步就来到那母女三人的身边。
他将粮食和鸡蛋轻轻的放在两个女孩的脚边,然后抬头看着那个还在哭求的女人说道:“别哭了,眼泪换不来粮食,只有汗水才能,这些粮食应该够你们顶一阵了,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这个年头的粮食可是很金贵的,他这种行为就是妥妥的败家行为,可正是如此,才越发让人尊重。
李向东蹲下身来,亲昵的揉了揉两个小女孩的脑袋,然后柔声对着两个小女孩安慰道:“不哭了噢,把小脸哭花就不漂亮了,哥哥把粮食拿来了,回家让妈妈给你们做手擀面吃好不好?”
看着眼前这个帅气到不像话的大哥哥,两个小女孩全都忘记了哭泣,只是眨巴着布满泪光的眼眸静静的看着李向东。
最后温和的对着女孩们一笑,李向东起身就向人力车旁走去,然后轻描淡写的对着拉车的大叔说道:“师傅,走吧!”
拉车的大叔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道:“认识,你家亲戚?”
李向东随口应道:“不认识,第一次见,有能力就帮一把呗!”
拉车大叔对着李向东竖了竖大拇指,由衷的赞道:“是个爷们,您擎好了,走着。”
直到滚滚车轮逐渐远去,那个哭求的女人才回过神来,这一次她终于放下了二哥的大腿,即而转身对着李向东离去的方向双膝一跪,用带着哭音的嗓音尖叫道:“恩人啊~~~~~”
李向东头都没回,只是摆了摆手,跟着人力车一溜小跑就快速远去。
他这边刚刚跑起来,就感到一阵灼热的目光刺在脸上,转头一望,不是师姐刘玉华还有何人。
如果说以前刘玉华的眼神中只有炙热,那现在就又多出一丝崇拜,这是不加掩饰的崇拜,对善意的崇拜。
在二人眼神对视的那一瞬间,刘玉华就充满充满崇拜的开口问道:“向东,你都不认识她们,那么多的东西说送就送出去了,你不心痛吗?”
“有啥心痛的,粮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
李向东可不知道,他的潇洒在刘玉华的眼里有多迷人,那眼神都快拉丝了,也就是时代限制和环境不允许,要不她能将李向东当场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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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粮是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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