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缝补匠文抄公

　　李湛来到殿上，深吸一口气，长揖为礼，“魏太子李湛，见过陛下，见过五国使臣。”

魏国刚被陈朝收拾一顿，太子都送来做人质的消息天下皆知。

但宋林等五国使者，还真不知道魏国太子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宋林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对着李湛还礼，话却是对陈凰说的。

“陈朝真是好手段，拘禁一国太子，如今又把他国太子拎出来做挡箭牌，也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陈凰看了鸿祺一眼，见鸿祺微微点头，以为鸿祺已经跟李湛说明利害。

就当没听见宋林的嘲讽，任凭李湛自由发挥。

李湛只能赶鸭子上架，“宋国使臣此言差矣，敢问宋国使臣，陈朝与魏国相比，谁的国力更强？”

“当然是陈朝。”

宋林还不至于睁眼说瞎话，再者魏国近乎被陈朝等国打残肢解，如今全国只有城池30余，披甲不足万人，根本上不得台面。

李湛点头，“强大如陈朝，兵锋朝发夕至魏国，灭魏国易如反掌，却允许魏国质太子而存国，如此仁义之举，天下人又怎么会嘲笑陈朝呢！”

“说的好！”

陈凰玉面含春，第一次正眼看了看李湛，感觉比以往顺眼多了。

李湛的话还没说完，“本宫来陈朝做质子，说明魏国不敢背叛陈朝，而陈朝没有灭亡魏国，说明陈朝没有吞并天下的野心，彼此有些小摩擦，根子上却互不相欺，当为大国与小国相处的典范，今五国会盟，欲借道伐陈，岂不是置魏国于不仁不义，又岂是正义之师所为？”

宋林语塞，没想到李湛小小年纪，诡辩之术却颇有造诣。

愣是找不出反驳的切入点，不禁把目光放在了蜀国使者诸葛牧身上。

诸葛牧越众而出，“魏太子满嘴荒唐言，陈朝女帝执政以来，出兵几十次，蚕食多国城池近百，这还叫没有吞并天下的野望？女帝为一己之私，造成生灵涂炭，五国会盟伐陈，吊民伐罪，这不是正义之师？无知小儿，还不闪退一旁！”

“五国会盟合纵，联兵伐陈，魏国愿与陈朝连横，不许五国联盟借道魏国。”

鸿祺是个合格捧哏的，脱口而出，故意问道：“什么是合纵连横？”

李湛把对鸿祺说的那套又讲述一遍，这一次却加上了另一个不输于宋国的东方大国，东夷。

“东夷太后乃是魏国李氏的姑母，若是五国联盟一意孤行，我愿为使者出使东夷，说服东夷与陈朝连横，东西夹击五国，五国合纵，陈与东夷连横，那就分个你死我活好了。”

东夷太后的确是魏国李氏旁支，但早就出了五服。

可这时候正是扯大旗作虎皮的场合，同时心下祈祷，女帝陈凰最好当众答应他出使，那他就能逃出生天了。

哪曾想，李湛这一番话，把宋林等五国使者唬住了。

这一套合纵连横的说辞，令他们耳目一新的同时又心怀忐忑。

五国合纵固然势大，但陈与东夷连横，再加上一个附赠的小小魏国，实力貌似还在五国联盟之上，真打起来，五国未必能占便宜。

宋林先萎了，哼了一声道：“陈朝陛下，五国会盟的盟书在此，是战是和，请陈朝陛下现在给外臣一个答复。”

诸葛牧没有给陈朝拖延时间的借口，从袖口里取出一份文书，朗朗诵读。

“陈朝据雄山之固，拥天府之地，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吞并八荒之心……此与天道相违，五国会盟而伐陈……”

不止李湛听出来了，包括女帝陈凰在内，哪还不明白，这根本不是盟书，这是针对陈朝的战斗檄文。

只是辞藻华丽，文风大气，就连陈凰都不得不承认，写这份盟书，檄文的是个人才，大才。

可恨陈朝无此人物，陈朝重武轻文的弊端由来已久。

不止陈凰有这样的想法，陈朝文武，甚至听的频频点头。

陈朝武功有余，文治不足，缺什么就向往什么，哪怕五国联盟都要打到家门口了，对这篇檄文性质的盟书，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陈凰恨不得陈朝跳出一个人来，对这份盟书大加批驳。

可惜，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样的人才陈朝还真没有。

就在陈凰准备以势压人的时候，李湛突然大笑几声，把泰和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聚焦在他身上。

“弱小是原罪，弱国无外交。”

李湛语出惊人，“五国为何会盟伐陈？不就是各自太弱，想拧成一股绳共抗强陈吗！”

李湛缓了口气，朗声道：“何为强陈？以区区百里之地，致万乘之势，追亡逐北，伏尸百万，血流漂橹，宰割天下，大国请服，小国入朝……陈朝受天命清和之气，当此时，陈凰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李湛心中只想感谢政府，给了他受教育的机会，还能记得这些古文知识，然后他就发现。

他停下住嘴之后，大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李湛是客串了一把缝补匠文抄公，但给别人的震撼却无以复加。

陈凰被隐隐拍了一记马屁，比她平时听的阿谀谄媚之言强了千百倍。

“魏太子的话，就是朕的回复，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尔等速速离开陈国！”

宋林等五国使者，被李湛的言语驳斥的无言以对，又被合纵连横的理论冲击，也没心思讨口头上的便宜，拂袖离去。

“魏太子，你很不错。”陈凰很高兴。

李湛壮着胆子看了陈凰一眼，那成熟的风情，勾人心魄，但也就是这一眼。

他看到了陈凰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机，不用猜，他就知道这是针对自己的。

糟了，他这是表现太过，用力过猛，当了出头的椽子，要先烂了吗？

陈凰确有杀心，不可否认李湛在她眼里是个人才，但这人却是魏国太子，无法收归己用。

身为陈朝女帝，当然要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中。

就在陈凰准备施以辣手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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