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受伤

　　这一次，森离得足够近，看清了细节。那是另一位女士，一位年长的女士，显然正处于某种痛苦之中。他的目光聚焦在这座房子上，让他的神识扫过它。这里只有一个人，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森也能看出她的情况不太好。他还不够熟练，无法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他能感觉到她的气机不正常。不知怎么的，感觉有点不平衡。他的目光落在罗敏身上，罗敏的目光在门和他之间来回移动。他皱着眉头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请医生来？她病了。我从这里就能感觉到。”

罗敏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

森摇摇头。“没关系。她需要一位医生。”

女孩什么也没说，但她的目光短暂地扫到了那只拿着银子的手上。然后，森终于明白了。休耕的田地，修缮简陋，他们无力修理自己的房屋，也无力雇人在田里干活。森知道医生是因为彩虹阿姨告诉他的，但他不知道医生要花多少钱。从女孩的表情来看，即使是在这么小的地方，价格也很昂贵。他意识到，村里可能连医生都没有。这意味着从其他地方召唤一个人。就连森也明白，这样做的代价将非常高昂。这正是他从来不想让自己陷入的境地。他确信小屋里的女人需要医疗护理，而且需要立即治疗。他想，对于彩虹阿姨说得对，他不应该感到惊讶。宇宙总有办法迫使你做你并不真正想做的事情。森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带我去找她，”他说。

罗敏身体一僵。“为什么？”

“我接受过一些炼金术士的训练。我虽然不是真正的主人，但应该可以给她一些暂时的安慰。”

“炼金术士。”少女低声说道。

罗敏皱眉良久，似乎在自己的脑海里把一些截然不同的事实联系了起来。她的眼睛睁得如此之大，对森来说几乎是滑稽的。然后，她跪倒在地，把前额按在地上。

“恕我直言，修士大人。原谅罗敏这个卑微的人，对她的不敬。”女孩的声音快要哭出来了。

森决定他需要停止这种胡言乱语。“起床。我不要求也不想要这样的行为。”

罗敏犹豫地站着，不敢看森的眼睛。“是啊，修士大人。”

“就叫我森吧。”

森立刻看出这个想法让这位年轻女子深感不安。

“好吧，”他软化了。“如果需要的话，就叫我陆修士吧。现在，里面的女人呢？”

“我的母亲，尊敬的，我说的是陆修士。”

这揭开了农场的一些谜团，但也为参议员提出了一系列全新的问题，而他目前没有时间沉迷于这些问题。

“带我去见她。里面有炉灶吗？”

“是，卢修士。”罗敏说道，带着他往门口走去。

“等你把我带到你妈妈面前后，就去生火。我需要它。”

“就如卢修士您所说的那样。”

森试图不让自己恼怒地咬牙切齿，但失败了。如果她每次跟他说话都非要叫他陆修士的话，森恐怕真的要疯了。

小屋内部不过是一大片空地。有人尝试用天花板上挂着的破烂旧衣服来建立隐私区域。看起来睡眠区位于右侧，而厨房和几乎所有房屋的储藏室都位于左侧。他们一进来，森就闻到了这里的恶心味。然而，他在罗敏身上却没有感觉到。奇怪，他想。她很年轻，有时可以让人们避免或抵御疾病。尽管如此，像一家人在小小屋里那样近距离接触往往意味着任何影响家里任何人的疾病几乎不可避免地传播。罗敏看到他打量着空间，他几乎能感觉到她体内嗡嗡作响的尴尬。

“你的母亲，”他提示道。

“陆修这边走。”她说道。

她走到森以为是睡觉的地方，拉开挂在那里的破布。森躲到了它下面，找到了罗敏的母亲。很明显，这个女人有问题。她的皮肤蜡黄，脸上和手臂上的皮肤显得过于松弛。森在心里记下了询问这位女士是否在吃饭。他很难弄清楚这个女人的年龄，即使是大概的年龄。她的皱纹虽不深，但仍给人一种关节一动就酸痛的感觉。当然，此时她正用困惑的眼神看着森。

“敏，”年长的女人沙哑地叫道。

“是的，妈妈，”敏走到参议员旁边说。

空间太小了，她的手臂紧紧地压在森的手臂上。

“这个人是谁？”

森忍住了片刻的沮丧。年长的女人似乎很害怕他。

敏张了张嘴，森还没来得及说出任何关于他是修行者的事情，就打断了她。病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恐惧。

“这位叫吕森，罗夫人。我只是一个卑微的炼金术学生。你女儿让我过来看看能否给你一点安慰。”

“炼金术。”年长的女人说道，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惊奇和难以置信。“敏，你在哪里遇见他的？”

敏愣住了，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大概是害怕对母亲撒谎，同样也害怕得罪旁边的修士。森很同情她。

“顺便说一句，尊敬的女士。我正在为我的工作采集草药。”

这种交流似乎耗尽了老妇人的大部分精力。“敏，我受伤了。把药给我拿来。”

女孩消失了一会儿，然后带回了一个普通的、带塞子的瓶子。当她打开瓶塞时，森发现酒里有一些药草，但似乎主要是某种烈性酒精。森面色僵硬，老妇人则在罗敏的搀扶下喝了几口。少女一脸愧疚地拿着瓶子消失了。森在年长的女人旁边跪下。

“罗夫人，您可以允许这位给您检查一下吗？”

年长的女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怀疑这么年轻的人能帮上什么忙，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森向她鞠了一躬，然后开始进行基本的检查。当他检查她的脉搏，看着她的眼睛，并假装仔细检查她的手指关节时，他让一丝气从他的身体滑入她的身体。问题无处不在，数量之多几乎让参议员不知所措。他集中注意力，开始在心里列出他发现的问题清单。慢慢地，他开始将它们分为不同的关注领域，例如在不久的将来可能致命，从长远来看可能危及生命。森在缺乏经验的情况下可以如此轻松地列出这样的清单，这证明了这个女人内心的伤害。但最终，这份清单主要是为了给森提供一种组织和驳回信息的方法。既然事情如此普遍且具有破坏性，那么一定有一个根本原因。这就是他所寻求的。最终，他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女人的一条腿上。

“小姐，你的腿疼吗？”他问。

老妇人的表情从怀疑变成了惊讶，除非森没有猜错，还带着一丝希望。

“是的，那个一直伤害我的人。”

“我能看看么？”他问。

当这位女士无法移动毯子时，他只是指着一条腿，然后指着另一条腿。当她点点头时，他轻轻地将毯子掀到一边，看看她的腿。它肿胀且斑驳。有那么一刻，森担心可能会出现某种腐烂的情况，但事情还没有进展到那么严重。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松开了。彩虹阿姨对森在学习上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的规定很少，但也发出过一两次严厉警告。

她冷冷地告诉他：“炼丹和药草可以创造许多近乎神奇的奇迹，但任何艺术都有其局限性。当肉体开始真正腐烂时，除了移除肢体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做的。”

即使知道当时这样做是正确的，森还是怀疑自己是否有勇气砍掉某人的手臂或腿，至少在生死搏斗的范围之外。他尽力不让脸上露出压倒性的宽慰，又向女人鞠了一躬。

“谢谢您的耐心，女士。我想我或许能为你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

“谢谢你，”女人说。

这句话仿佛夺走了女人仅剩的一点点力气，她的眼睛猛地闭上了。森花了一会儿时间才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从破布提供的微薄隐私中溜了出来。他发现罗敏正在小炉子里尽职尽责地生火。森认真地看了一眼。炉子看起来确实很古老。他运转金属气，让它擦着炉子。他震惊地发现它基本上是完好的。尽管如此，金属仍然存在许多弱点，不规则性会导致加热不均匀。这并不是一场危机，但却让他的灵丹妙药的酿造变得更加困难。他走到炉子边。

“请稍等，”他对罗敏说道。

当森将手直接放在热金属上时，她从炉子后面站了起来，然后哭了起来。他想他确实注意到了手上隐隐约约的温暖，但他更关心的是如何将金属气输送到炉子的金属中。这是一百件小事。将这里的一个小裂缝熔合在一起，然后在那里熔合在一起。即使那里的金属也一样。强化整体。完毕。森将未受伤的手从炉子上移开，向后退了一步。他看向罗敏，罗敏一脸愕然。

“那里。现在它应该还能再坚持一百年。”他说道，然后走到外面思考。

起初，他只是让自己从女人身上得到的信息沉淀在脑海中。错误太多了。他吸了一口气，重新集中注意力。他不需要解决所有问题，当然也不需要立即解决。专注于最紧迫的问题。她的腿是她患病的真正根源，尽管森还没有找到任何具体原因。有没有受过某种伤害？动物咬伤？被昆虫叮咬后被感染？当他开始整理可能性并集思广益时，罗敏走到了外面。森想着，她静静地站在原地良久。

“我必须做点什么，”她说。“为了她的痛苦。”

这句话着实让森跳了起来。他一直沉浸在想象如何制作长生不老药的过程中。所以，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思绪从这件事上移开，开始思考这位年轻女子的话。当他这样做时，他感到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他在街上见过足够多的人用酒精来减轻痛苦。不幸的是，他也知道这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帮助。然而，在没有医生或没有能力负担医生费用的情况下，森不知道他会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案。他只是点点头。

“我明白。我现在给你做点别的东西给她。对她来说不会那么难的事情。”

罗敏一脸释然。“你能帮助她吗？”

一时之间，森没有看向罗敏，而是看向了祖母的丫鬟林，她也问了几乎同样的问题，关于受伤的张慕辰。他多么希望自己现在就回到那里。与罗敏母亲的痛苦相比，这些伤害显得多么简单。

“她的腿，”他停顿了一下，“她是不是受伤了？被什么东西咬了？”

罗敏花了好一会儿才整理思绪。“卢修士我相信是这样，但我也不确定。”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几个月前。”

森拒绝了咬一口的想法。如果她被咬了，要么现在已经痊愈，要么就会丧命。它没有告诉森发生了什么，但确实缩小了可能性。这也让对待这位女士变得更加简单。有些事情他现在可以尝试，但如果被动物咬伤，他就不会尝试。森讨厌自己要说的每一个字，但他还是强迫自己这么做了。

“我想我可以帮助她，但我什么也不保证。我不是真正的治疗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给你做点东西，减轻她的痛苦，然后就上路了。”

“但这对她没有帮助，是吗？”

“不，”他承认。

“她快死了。”罗敏说。

这不是一个问题。这位年轻女子似乎是第一次大声承认这一点。森还是回答了她。

“是的，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