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术

　　“这样，老规矩，我们也有请这位尊贵的客人讲几句，形容一下自己的心情。”

主持目光投向这位北国金主，眼睛中仿佛映透出一副由金币堆成的宫殿，他从不怕“人傻钱多”，拍物卖的愈贵，他的提成便愈多。

“先将对于这幅作品的个人感情排除，据我所知，虹国这名叫做Zhao的画家，拥有着极高的觉悟和艺术细胞，却因为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被虹国当局判了造谣之罪，现如今潜逃至我强大的北国边境，才得以勉强苟活，既来之，则安之，试问于此，我能否应将他这“巅峰”画作，收购于北国呢？”

他的话令众人有些不爽，场面有些僵硬，有些人交头接耳，仿佛在诉说着“不服，但也没办法”的愤愤之情，由于我是外人，没法理解这些话的“言外之意”，所谓商场如战场，国与国之间的争夺，往往复杂切充满危机，不过……

我看了看那个悲催的密码箱，撇了撇嘴，虽然就算我们带足了金币也不会比上这大手一挥的五千万，不过……我们“上边”本来仿佛也没什么诚意，除了那个“录音机”，那到底是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上古文物？

“这话讲得中肯，”

不远处有个穿着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拍着手道，

“北国实力，天下尽知，如此惊世之作，若能存在于贵国，定为世之大睦。恭喜恭喜。”

他站起来，脱下手套，向那北国富商的位置鞠了一躬，奇怪，听上去，那并不是北国语言，竟然会如此向北国示好，

“估计是来自围绕着北国的几个小国，走狗罢了，不值一提。”

Li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语气有些无奈。

“北国之雄厚，鄙人一小卒定是无法代表，接下来的话，仅代表我个人，”

富商微微笑了笑，示意那位小国来客坐下，又奇怪了，这个富商不是很瞧不起来自贫瘠之地的人吗？

“这幅画，我很喜欢，之所以斥如此重金，是为表达对这举世闻名之作的热爱，我也会倾全力悉心收藏，诸位如若有兴趣，改日可以约见于鄙人建于烬户的公馆，这幅画作一定陈列在最明显的地方。”

因为这个小国来客的出现，让坐席的喧哗平息了许多，会场顶灯罩中的火苗一晃一晃的，看似在躲闪，它可能不想被封在这玻璃容器中，但它更不想在憎恨“光明”的地方燃烧。

最终，他用一番词藻，成功让宾客们听着心满意足，自然而然，拍卖会也在这五千万金币的压秤下，圆满落幕，我的心一紧，那门重炮，我将如何买到手呢……

“想好对策了？”

Li轻声问我，她已经站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吧，这样如果谈不拢，有个照应。”

看起来Li对这件事也不抱什么期望，我用力咽了口唾沫，拎起密码箱，

“我觉得我应该可以，”

“那你自己去吧。”

我上挑着眉毛，这语气也变得太快了，不过这也是我的本意，毕竟我的真实能力她并不清楚，纵然她受过人类的特种训练，但终归是肉体凡胎，如果有危险，独自脱身也较为容易，点了点头，我让她在外面开车接应，

“放心，我用录音机抡他们。”

她听罢笑了笑，我的幽默难得奏效，不由得怔了一下，我顺着座椅旁的台阶下去，走进了那片走廊。

走廊深邃，两侧墙壁雕刻着像是古代烬户的壁画。左右两侧时不时会探出支廊，那里面连通着各个屋子，走了不知多久，我四处观望，却发现似乎除我进来的地方以外，很难再有其他的出入口，

“Zhao既然能将那些“恶魔”执笔于画内，想必他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事，虹国基站定不会放过他。可虹国人想不到，这幅画会被鄙人买走吧，哈哈……”

突然的交谈声传入我的耳朵，来自一个支廊尽头的屋子，我连忙靠在墙边，探出的眼瞳，开启了“侦查眼”，

“那是……”

我眯着眼睛，是那个北国富商，他的助理正在帮他泡着咖啡。他在说什么奇怪的东西，他口中的恶魔，会是我们任务的目标吗？那个名为“wave”的诡异存在，难道来自这幅画吗？画中明明是天使的翅膀，说成鸟就罢了，竟然被当成恶魔……真无语。

正想着，我感觉到脊背一凉，富商的脸看向我，遭了，被发现了！我连忙紧贴在拐角墙后，假装是刚刚经过，径直向里走去……

原来那主持人就在下一个支廊处站着，他见到我走来，笑吟吟地招手，

“先生，这边请。”

哪怕没有了麦克风加持，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具有磁性，

我点了点头，向着他手指的地方走去，墙上的壁画一直延伸至此，后面便成了纯黄色的墙，走廊顶的是一盏一盏吊灯，灯光微弱，摇摇欲坠，我加快脚步，尽头一扇关着的木门，门上包有软的皮垫，看起来很隔音，我将它推开。

偌大的厅堂，并不奢华，更像是个“仓库”展品被陈列在木质的架子上，刚刚的几名竞拍者已经到了，除了那个北国的富商……他们见我我，纷纷投出好奇的目光，只是掺杂着并不难发现的轻蔑，毕竟，我仍是赌场服务生的穿着，

“看来……有点不被待见。”

我苦笑了一声，主持已经站在我身边，

“先生，您的金币准备好了就可以拿货了。”

他两只手抱着置于体前，看向我，我有些尴尬，将密码箱轻轻放在地上，半蹲下，伴随着无数双眼睛的注视，“0-0-0-0-0”，

“啪-”

锁打开了，但没完全打开，两边还有两个扣锁，我将它们向反方向轻轻一掰，这次彻底打开了，

“先生……”

主持的声音变得有些寒冷，但依旧笑着，

“我想请这位先生还是不要开玩笑了，您刚刚拍下的竞品可不止这点金币……”

“呃……”

我扶着膝盖站起来，

“这个，金币，肯定是准备充足了，但在这之前，我想请大家欣赏一段录音。”

我清了清嗓，手中抱着那个救命稻草般的录音机，

“这……”

“smargen（什么鬼）?Hahahaha---”

“momen chimer（莫名其妙）”

家乡语频繁蹦出，有人忍俊不禁，捧腹大笑，多年的尊贵文化熏陶也难以抵抗这样离奇的行为，确实，我只能说确实，但也没办法，樊富强给我这东西绝对不是没有道理，我这样想着，按下了开启键。

从那一刻……全场寂静了。

差不多一炷香过后

“……这些事迹让我们虹国人明白，应该高举“爱国”“立国”“强国”的伟大旗帜，将自己的青春，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类艺术发展做贡献中去，画纸轻于鸿毛，情谊重于泰山，如果难以将这本属于我国的艺术珍品收复，这将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如果最终，它回到了祖国的怀抱，我将秉承有福同享精神，把它陈列于国家博物馆最显眼的地方，且无需门票，贯彻无私分享的目标，不会用它盈利半分，因为，那是对信仰的违背，对艺术的亵渎行为。所以，我仅代表一个普通的虹国人，恳请诸位，让这幅惊世骇俗的画作，在生长的土地中孕育发芽，在母亲的怀抱中茁壮成长，在世界人民的关心呵护之中盛放！”

我弯下腰，从地上捡起刚刚掉下去的下巴，随着最后一句话的结束，整段录音也告一段落，我嘴角抽搐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这录音机，真的只是个录音机啊！我有些哭笑不得，因为这里说的是“买画”，而其实我没买成那“幅画”，这简直驴唇不对马嘴啊……真完蛋。

“内个……各位……抱……”

“讲的太好了！”

主持率先鼓起了掌，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掌声，这我才发现，原本笑声一片的他们，早已涕泗横流，有的在难以克制地扇自己嘴巴，什么迷惑的行为啊！

“呃……好吗？”

我小声问着，

“呜呜呜-”

“这位伟大的先生，是我们格局太小，还劳您带了这么多金币过来，这样，”

他攥起我的手，摩挲着，

“握了手，我们就是朋友了，您的竞拍品，还有这画，您都拿走！朋友不要您的金币。”

什么……我看他不停地点着头，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他的西装上，他没有在意，其他人也围过来，伸出了手，他们……

依次与他们握手后，我看着被捏的有些红肿的手，什么神奇的脑回路？那录音机这么神奇吗？为什么我听了之后毫无感觉，

“其实……那些话不是我说的……还有……为什么……”

我解释道，

“没关系，那还请您带着它们回去，替我们向那位先生问好。我从未见过如此团结一心的国家，更未见过这爱国之情如泉涌般的有志之士，金币，我们拍卖行会出，您尽管放心。”

他向我做出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好家伙，这是我孤陋寡闻，还是虹国的感染力过于强大，照这种架势，统一地球只是时间问题吧！

他搂着我，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众人簇拥着，将我推向一个陈列柜，上面正放着那幅残翼天使与眼瞳的画作，《龛中的观察者》……这画究竟有什么魔力？如果说我是因为其上翅膀与眼瞳而产生的共鸣，那又是什么让人类如此着迷呢？

他将画装入玻璃箱中，小心翼翼地平铺放在了我的密码箱内，两只手拍在一起以作庆祝，仿佛自己完成了一件“伟大”之事。

“已经给您装好了，那门重炮摆件，诶？”

主持突然皱了皱眉，

“刚刚还在这里来着……”

“抱歉啊……我记得，这幅画好像是鄙人所之物来着？”

从身后传来了冷冽的声音，我可以肯定的说，这个声音的源头一定没有被录音机中的言语熏陶到，我迅速回头，

“果然……”

北国的富商和他的助理，正站在那里，仓库的唯一出入口，

“虹国那套“精神驭民术”只会对卑贱的低端人种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