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洞下囚徒

　　唦唦！咚咚！

耳旁响着断断续续的动静，虽不是特别吵，但声音总在祥和的睡梦中干扰一下，折腾得人好生烦闷。

姜小丛猛地睁开眼，当先吐出一口浊气，舒缓了胸中郁结，许久来的浑浑噩噩像是一个梦，停下来放下一切，这才真正的清醒了过来。

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空敞的山洞里，姜小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顶上平滑的岩石，蓄积的水珠滚到石棱处，啪嗒一声滴落下来。

渐渐回忆起昏迷前的事，长矛洞穿肋腹的感觉还没消散，姜小丛暗道不妙，手肘一撑就想坐起身来。

才刚收腹用力，一股剧痛便从肚子传来，姜小丛的呼吸硬是被卡住了好一会儿，才倒吸冷气。

哐当，哐当。

双手双脚格外的沉重，姜小丛动了动手指，抬手收足时却被限制了动作，偏头一看，自己的四肢竟然被粗大的铁索捆着，根本挪不动。

山洞里有很多人，但无一例外全是佝偻老人，或者堪堪学步的幼童，见到姜小丛醒来，也没有多大反应。

糟乱的头发尚有些湿润，披头挂脸的挡着姜小丛的视线，他抬头看了一圈，这些老人要么在穿骨针引麻线，要么清理风干的兽皮，还有的在压着尖长的石头磨制锐器，幼童们则有模有样的跟着学，而先前睡梦中听到的烦人声音，正是这些老人带来的。

姜小丛被换了一身粗麻布衣，坚持了很久的破烂兽皮不知去向，腹部缠着一圈圈的布带，从干涸的血迹看来，已过了不短的时间，痛楚却依然伴随。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姜小丛放弃了挣扎，一边问出了沙哑声音，一边仰躺着别脸看向洞外。

亮敞，有风，应该是风和日丽的白昼。

山洞里没有人回答姜小丛，有的老人孩子出于好奇，靠近来打量他，但谁也不曾理会他。

该不会，我被抓到蛮人部落了吧！姜小丛脑中忽然闪过一个骇人的想法，他早听说远离中原的大荒里还有茹毛饮血的未开化蛮人，习性比野兽还凶残，甚至会狩猎同类，回忆起自己是被远处投掷的长矛贯穿，现在看这些人什么话都不说，也什么话都不听，说不准根本就听不懂人话，不禁有些怕了。

没人知道姜小丛此刻所想，但这个山洞里的人们各有各的忙碌，倒不似囚牢的看守，四条铁索的另一头皆套在了巨石上，人力难以挣脱，况且姜小丛还有伤在身。

这种时候，姜小丛总算想起了自己曾受姜瑶指点修炼了数月，即便身躯被伤，经脉里流动的法力却未消散，于是他试图调动法力挣开铁索。

谁料姜小丛才运转法力，铁索忽然亮起了碎散的光，奇异的符号在一节节铁索上浮现，他的法力登时便被压制回去，再次尝试也是同样的结果，气愤的姜小丛憋足了力拉动铁索，想从中抽出手来，可换来的只是牵动腹部的伤口，徒增一阵剧痛而已，对铁索毫无办法。

姜小丛绝望了，铁索仿佛是专门用来囚禁巫觋用的，被捆住根本用不出一点法力，加上其本身沉重牢固，完全摆脱不了。

在山洞里醒来没过太久，姜小丛担心的蛮族吃人并没有发生，但已有疑似上位者率众进了山洞，直奔姜小丛而来。

该族的战士个个身强体壮，凌厉的神情，健硕的身姿，贴身的粗衣配上护住要害的藤甲，一看便是灵活善战的精英，而且战士里既有男亦有女，弓矛刀锤，各自配着不同的武器，应该是个实力为上的部落。

在这样一群战士的簇拥下，一位妙龄女子来到了姜小丛的旁边，其衣裙鲜艳飘逸，随意扎着个的辫子，打扮更显华丽灵动，与其他战士截然不同，身份一眼可见的尊贵。

也是在她的到来后，山洞里的老人孩子们终于开口说话了，纷纷恭敬的鞠躬，喊着一声声的“小主”。

姜小丛这才讶然，原来这些人非聋非哑，也会人族的语言，只是压根没想回应自己这个囚徒而已。

妙龄女子在旁边绕来绕去，将姜小丛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他腹部，看着层层带血的布带，饶有兴趣的说道：“看起来伤好得挺快的，就跟妖族似的，血还是红的呢。”

凤眼含笑的女子本是风姿美妙，可在现在的姜小丛看来，无异于恶魔的微笑，听到她意有所指的话，姜小丛被吓得冷汗直冒，急忙忍着喉咙撕扯的疼痛，解释道：“不不不，我是人，我是人啊，绝对不是妖，放了我吧！”

沙哑的求饶声自姜小丛嘴里喊出来，急切得像是咆哮威胁，加上他蓬头瞪眼，女子当场变了脸色，语气也冷了几分，质问道：“不论你是人还是妖，说，接近涂山的目的是什么？”

女子的问话引来了山洞里所有人的注意，厌恶与憎恨的情绪充斥着山洞，连小孩子都气呼呼的盯着动弹不得的姜小丛，大概不论姜小丛说出怎样的目的来，区别只在于处决他时得抡几锤，或是劈几刀。

姜小丛见到阵势不对，着急的解释道：“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山，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只是从昆仑山下来，想要去中原而已啊！你们搞错了，我不是妖啊！”

山洞里安静了片刻，随后爆发了阵阵哄笑。

“呵，这就暴露了？编也编得像样点吧，涂山距昆仑山近三百里，到中原更是远得多，还隔着黄沙大漠，你说你孤身一个想要去中原？”女子笑得弯腰，指着姜小丛，鄙夷的说，“虽然我看你身上有些奇怪的法力，但你能毫无防备的被我们擒获，断然不是高明的巫觋，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昆仑山乃是神州祖山，从来不允许人族踏足，你竟然说你是从昆仑山下来的，你以为你是风甫羲啊？”

姜小丛对昆仑山的事一知半解，知道自己没法解释清楚，于是憋红了脸，改口说道：“是我说得快了，我只是从昆仑山的方向过来，只是那个方向……”

“那你倒是说，你是什么身份，从哪里来，为什么会从昆仑山过来，又为什么要去中原？”女子一脸识破谎言的得意模样，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怎么可能立刻编出一套故事，姜小丛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看了看周围，发现所有的人都看傻子一样的盯着自己，不由得火从心来。

“我看你古怪得很，明明是人族的外表，自愈的能力却如同妖物一般，从头到尾谎话连篇，说，你到底是不是臭狐狸变的，要不就是臭狐狸找来的帮手！”女子渐渐不耐烦，抬起脚踏在了姜小丛的伤口，一下下的踩着，痛得姜小丛猛吸气后才斥问，也没了好脸色。

姜小丛惨笑一声，明白这些人不会相信自己，硬是要强加一个罪名，被逼得爆发了愤怒，狠狠的挣扎，腹部的伤口因此崩裂渗出了血，手腕脚腕被铁索磨得皮肉模糊，他瞪红了眼，龇牙咧嘴的嘶声嚎道：“你们才是妖怪！口口声声说我是妖怪，你是瞎了吗，看不出来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吗？自以为正气凛然，做的却是歪曲事实屈打成招，你们根本和妖怪一样不讲道理！人？你们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人？我看你们就是蛮族，是野猴子，该死的野猴子！”

痛骂的声音何其响亮，在宽敞的山洞里久久回荡，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停下了手中的事，洞中鸦雀无声。

妙龄女子被吓得退后一步，神色没了刚才的盛气凌人，旁边几个刀锤战士骂着“混账”，眼看就要朝姜小丛招呼过去，却被她拦住了。

或许是被姜小丛的气魄震住了，也或许是别有用心，女子眼珠骨碌急转，随后正视姜小丛，说道：“你听好了，我叫风小娇，是涂山未来的主人，这里是涂山部落，我族乃是先祖风甫羲与风女希的正统风姓传人，我不管你是良还是恶，我绝不允许任何有损涂山的事情发生！”

风小娇制止了所有想痛扁这个外乡人的行为，随后她下发命令，谴走了原本在山洞中忙活的老幼，偌大的空间只留被缚的姜小丛一人。

最后，风小娇笑看了姜小丛一眼，对身边的一众战士说道：“既然我们的‘客人’还有力气骂个不停，那就不用给他准备吃的了，让他独自好好的冷静一下，等什么时候打算坦白了，再来谈谈也不迟。”

众人这才解气，投向姜小丛的目光满带鄙弃，恨不得一人喷一口唾沫淹死他。

自称是涂山未来之主，风小娇的命令十分管用，这方山洞此后没有人再来打扰，静得水滴落下的声音也清晰可闻。

外面不时会有微弱的人声，在洞里听不分明，但足以证明这儿离涂山部落的族地不会太远，亦或者这里本身就是族地的一个角落。

姜小丛不清楚这些人会怎么对付自己，但从风小娇的只言片语里能猜到，现在的涂山部落发生了某事，而他们以为自己是敌人一方，所以长矛偷袭、铁索囚困、逼问目的这一系列的事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