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正义

　　关于概念能力者的话题，郭然同苏凃锦聊了许久。

连伊始还没有从远方回来，他们的周围充斥着无生机的静谧，这让郭然有些百无聊赖，但也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也是这时，苏凃锦突然开口问道：“郭然，能说说你的愿望吗？”

说这话的苏凃锦并没有看向郭然，而是仍静静地望着身前的火苗，火焰在他的眼中闪烁，像是他的灵魂在深夜中起舞。

郭然咽了口口水，不敢妄言：“我想要神明治好我的妹妹。”

毫无疑问，这是郭然打心底里的愿望。

“为了家人吗？看来你是一个很看重亲情的人呢。”苏凃锦顿了顿，早在刚才，他就听郭然说过自己的情况，因此他并不对郭然的愿望感到意外，“相比之下，我的愿望就自私多了——我想写出世间最厉害的小说，不是流芳百世的，也不是轰动一时的，而是能让所有人看完后，打从内心的感到满足。”

这或许是每个作家最朴素的理想，也是所有作家不断追寻的目标。只是这个理想太过宏大，以至于令郭然不解，这样的愿望究竟要怎么实现。

毕竟即使是修改全人类的意识，迫使人类承认了苏凃锦的文笔。但倘若苏凃锦本人不认为自己此刻的作品就是自己的绝笔，那么这个愿望又可否称得上实现呢？

敏锐的苏凃锦察觉到郭然的疑惑，于是他又问：“郭然，你相信命运吗？”

“命运？”郭然没想到苏凃锦会抛出这么一个问题，他思索片刻，回答：

“我信。我相信一切冥冥之中或许自有天意，因此，我今天才能在这里和你聊天。”

“噗、哈哈哈。”苏凃锦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接着他边笑边往后仰，双手撑地，抬头看着天上的极光，说道，“哈哈，你说的一点没错，我们此刻的相遇的确是命运使然。——

——这段缘分是诞生于八十亿分之一的奇迹，是一切故事的开始。”

“开始，为什么这么说？”郭然显然没理解苏凃锦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即使你与我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又能改变些什么呢？哪怕这种偶然是八十亿分之一的奇迹，可我并不觉得这会对你的愿望，或是对我们击败其他天觉者有什么帮助。”

“非也非也，”苏凃锦朝郭然来回摆动食指，像是看见遥远的未来，“不是靠概率，也不是靠所谓的直觉，也许你还尚未发现，郭然你啊，有着推动如今天觉者格局的力量。”

“我？”郭然没想到苏凃锦居然会对自己抱有如此高的期望，明明他们还没有什么行动，就连对手是谁，在哪，仍一头雾水。

“是的，就像当年的许慕菲一样。”苏凃锦笃定的与郭然对视，那份信任的眼神令郭然不禁对许慕菲这位素未谋面的人越发好奇。

究竟是怎样的人物能让他人对她的离开感伤，又是怎样的人能让人们产生希望？

“为什么？”终于，郭然还是忍不住向苏凃锦询问到，“这两天我从许多人那听到‘许慕菲’这个名字，她究竟是怎样的人，为什么会让人又爱又恨？又让你觉得她是希望？”

“恨？”听到这个字时苏凃锦有些不解，随之莞尔一笑，“也许是误会吧，那家伙……许慕菲她是个，对，是个热心的好人。因此她经常做些让人误会的事。至于希望，除去你们身上相同的特质外，就是你们的能力了。——

——她的能力是光，不仅可以将自身化作光芒，也可以创造或是借用跟光有关的一切。”

许慕菲的能力令郭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众所周知，生物所看见的事物，无非都是自身感光细胞接收光对事物的反射，例如人能看到树叶是绿色，正是因为树叶将除绿色外的其他颜色吸收后所反射出的颜色。

换言之，只要许慕菲想，她完全可以改变他人的视觉，轻而易举达到迷惑对手的目的。更别提创造出如激光等高规格能量以及达到自然界物体运动的最高速度了。

“其他我都能理解，可变成光……她的精神真的能承受住光速吗？”

“这就是天觉者的非凡之处啊，我们所支付的代价，除了能维持能力的精神力外，其他的诸如肉体极限之类的限制对我们来说形同虚设，甚至失去生命我们也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可即使如此，”郭然蹙了蹙眉，“如此逆天的天觉者还是失败了。为什么？锦哥，能告诉我许慕菲最后是遇到了什么能力吗？”

“我不知道。”出乎意料的，苏凃锦给出了郭然意想不到的回答，“那次我没和他们在一块，毕竟我是个成年人，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我只知道从那天后，就只有连伊始他一个人来找我。”

“言归正传，我从你的能力里看到和她类似的潜力。我相信，你会比她走的更远。”

这份鼓励不禁令郭然面颊一红，可随即郭然的双眼又黯淡下去。他知道现实只会比梦想更加严峻，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步入那位许慕菲的后尘。

“我……”郭然想说“我做不到”，可他转眼想到在病床佯装坚强的妹妹，到嘴边的丧气话硬是被他吞回。

是的，他早已没有了“失败”的资格，纵使前路将埋葬无数人的梦想，但在回答连伊始的三个问题后，他已有了将其背负的觉悟。

“郭然，”而一旁的苏凃锦也看出了郭然短短时间内的情绪变化，出声开导到：“不用有那么大的心里压力，夺取他人的理想固然是不正义、不道德的，但既然大家选择踏上了这条通往理想的捷径，那么也就不再有人值得同情。——

——毕竟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对自己的理想可望而不可即，成为天觉者的幸运儿如果再能轻松的如愿以偿，那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郭然没想到居然还能从另一角度去看待自己的行为，心底也明白了过来：说到底，失去天眼不等于失去生命，因此天觉者间的争斗顶多算是竞争，而非你死我活。

虽然某种意义上对于郭然来说与其他天觉者的争斗更倾向于后者，但绝大部分天觉者恐怕并不会完全寄希望于神明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因此争斗可能会如陈光银那般点到为止。

想到这里，郭然顿觉轻松了不少，但很快苏凃锦的一番话就给了一道晴天霹雳。

“如果你在想会有天觉者理解你的情况，乖乖将天眼交给你的话，还是尽早打消那些年头哦。如果是去年的话或许你还能碰见，可如今那些人已经全都被淘汰了。”